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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高冷绝的模样,不由心惊。叫道:“主上,你怎么了?”“滚!”公子雪看也不看,一掌反手击出,竟隐约有风雷之声。门外那几个西岐随从只发出半声闷哼,便被这股无形大力打得骨断筋折,身子腾空飞起,落地再无声息。“呵呵呵……”笑声逐渐转低,伴着落日余晖,慢慢地,消逝。公子雪凝望着雷海城,最终抱紧他,白发如纱幕,将两人的面容尽数遮掩。“我不会再让你被冷玄欺骗的……”他声音很轻柔,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岭名挽书,形似笔架,横卧京城郊外。山势起伏平缓,所经处,嫩绿浅翠的初生小草上,犹挂露珠,沾湿了靴底。冷玄稳稳地踏上最后一步,站上山岭最高点。一片平坦,无木遮目。放眼,即可看遍头顶长天万里,浮云变幻。脚下京城繁华,红尘熙攘。身后,是个简陋的茅草亭。不知是哪年间何人建起,供人遮风蔽雨歇脚小憩。用来支撑亭子的三根竹子都已在日晒夜露下斑驳皲裂,透着岁月沧桑的印痕。他身上穿着纯黑衣衫,金簪束发,长发和衣带被山顶强劲的风吹得向后飞起。冷玄的目光却沉凝如脚下这片山岭。离约定的时辰尚早,安排的伏兵业已隐藏各处。整座挽书岭可说均在他掌握之中。然而冷玄心头并没有丝毫得意松懈,反更沉重——十天内,原千雪竟然未派人来挽书岭设伏,太不合情理。是原千雪自恃武功盖世?还是在暗中酝酿着更大的阴谋?……抑或是他所期待的事已发生?……正想得入神,山脚扬起声尖哨,提醒他敌踪已现。冷玄一凛,望向来路。一群人纵高跃低,正快步上山。当前那人素衣翩飞,双手还各拉着一人,身影奇快,转眼便踏上岭顶,在与冷玄相隔丈许时顿步,冷笑。“冷玄,你要的人就在这里,有本事拿去。”他右手拉着的,正是明周。见到冷玄,明周两眼微红,想开口,脉门被公子雪一紧,痛得出不了声。给了明周一个少安毋躁的抚慰眼神,冷玄转望公子雪左手牵住的少年,心倏地猛沉——雷海城明明对着他,那双眼眸却呆滞茫然,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只剩下个空壳。难道,真的如原千雪所说,雷海城已经消失了?……震惊和痛惜一下子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冷玄左手在袖里慢慢握拢,可抓得再紧,也不过是团空气。“你到底把他怎么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被风刮过耳廓,艰涩万分。“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公子雪目光冰冷,仿佛想用视线将冷玄的rou一块块刮下来。“在他身上布了毒,再让他进宫夜探,把毒传给我。冷玄,我和他,都看错了你。”他冷笑几声,悠悠道:“你这样对他,还妄想他会再留下来么?他是伤心绝顶,连魂魄也不愿再出现在你面前了。”明周手骨疼痛稍褪,闻言不禁打个寒战,望着冷玄说不出话来。冷玄嘴角微微扭曲着,却没有反驳只字片言,只任由眼中的伤楚一点点地变暗、变碎,最后化为飞灰……“没错,原千雪,你想要解药,就拿人来换罢。”他缓缓地道,目光里所有的情感都已沉淀,沉静得叫人找不出一丝波动。公子雪狠狠瞪着他,“那点毒,花上些时日便能化解,你不用枉费心机,想威胁我——”长啸一声,松开了雷海城的手,立掌凌空拍向冷玄。劲如排山倒海,卷动空气发出惊人呼啸,但未近冷玄,数条人影遽然从冷玄脚边土地里窜起,激起半墙高的尘土,挡在冷玄身前。血rou残肢立时向四面八方飞了出去。预先被挖空的地皮下冒出更多暗影,将冷玄围护得水泄不通。两侧山坳里也瞬时升起人头簇簇,铁甲寒衣,几乎覆盖了整片山岭。一片刀剑光影中,赫然有百门铁炮。“保护圣驾!”大军齐声呐喊,回音震天。公子雪身后那百余西岐随从眼见己方身陷重围,无不色变。“原千雪,留下他们两人,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冷玄的声音从数层人墙里传出,却换来公子雪仰天大笑——“冷玄,你当我无知小儿么?放了你的宝贝儿子,我也将死无葬身之地。”他甩开满头白发,双眸血气泛红,厉声道:“今日之战,我本就不求生还。冷玄,你给我出来,否则我先杀了小皇帝。”左手五指,应声捏住了明周咽喉。山顶上,众人均为之一震,看公子雪神情决烈,决非虚张声势,是真的打算玉石俱焚!刹那间,双方人马都沉寂无声。就在众人数百双眼睛尽皆期待着冷玄走出人墙时,一直呆立公子雪身旁的雷海城蓦然动了。他的目标是公子雪。手肘像道铁箍,牢牢从背后扼住了公子雪的脖子,右手快如闪电,翻出片边缘锋利的小石块,抵在公子雪大动脉上。“放了他。”雷海城在公子雪脑后,轻声下着命令。第112章变生肘腋,天靖这边人马情不自禁面露喜色。一干西岐随从各自撤出兵刃想救主,却又投鼠忌器。雷海城无法看到公子雪脸上是何表情,但对方虽然被他劫持,身影依然纹丝不动,令他丝毫不敢大意。他手上加重了力度,缓缓重复道:“放了他。”石片锋锐边缘微切入皮肤,公子雪喉结一阵轻震,仿佛遇到了世间最滑稽的事情,竟大笑起来。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公子雪才用平静得叫人心里发毛的声音问身后人:“你既然一直都清醒着,那冷玄下毒之事你也听清楚了,即便如此,你还要帮他?”雷海城没说话,只将石片又向公子雪rou里送了送,权做回答。丝线般细长的一缕血沿颈线挂上素色衣襟,公子雪目光漠然,看着胸口血迹,神色间毫无痛楚,只有点淡淡讥笑。他五指,却仍旧紧扣明周咽喉。正僵持不下,围护着冷玄的人墙从中分开条过道,冷玄越众而出,与公子雪遥相对峙。两人的眼神,暗流汹涌。天穹亦风起云涌,急骤地遮蔽日头,阴沉沉地竟仿佛即将倾下一场暴雨。山坳里天靖的炮手忙着替百门铁炮盖上蓑罩,以免被雨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