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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眼下,对着迎面而来的驸马轻笑道:“你呀,真是个多情的负心人。”既轻既柔,宛如情人喃喃耳语,却又似至恶毒诅咒。第八十九章叶归舟脸面色不改,走到清平公主身侧,微微倾下头,看上去便同普天下的新婚夫妇一般恩爱缱绻。他以轻声回道。“在下这点小情小爱……自然不比公主大手笔,肯将社稷前程做赌。”“呵……驸马说得容易,心里难道就真的都放下了?”叶归舟微微一笑,“干卿底事?”清平公主咯咯笑了一阵,笑得珠帘乱颤,眼里多了嘲讽之意。她原本便姿容绝世,这样盛装打扮后更是风华无双,不似凡间人物。可叶归舟站在她身边,却不会被她光华掩盖,长身玉立,清俊如竹。落在旁人眼里便是一对般配的神仙眷侣。天恩赐过,酒过三巡。叶归舟同清平公主这一桩婚事已是板上钉钉不容更改。而夜色已落,斛筹交错后,这场喧嚣盛大的酒宴也要落到头了。叶归舟无心饮酒,却要逢场作戏。他敬了几席便假借不胜酒力偷空歇在一旁。而不多时,便有侍女迎来,说是公主有请。他陪过了酒,告了罪,在宾客哄笑声里回到了后院新房。而哪怕叶归舟缓步而行,不多时也到了小院门口。庭中桃花灼灼,他一眼便看见了……那个人,第二眼才将一身大红嫁衣,抿着白玉骨扇的清平公主收入眼中。周围并无侍女仆从侍候在侧。清平公主以白玉骨扇掩面,头冠珠帘随风浮动,正可谓风情万种。她眼眸泛着盈盈波光,脉脉含情看向叶归舟,娇嗔道:“怎么回的这么晚,可让客人久等了。”游怀水唇带三分心意,望上去风度翩翩,一派风流。他深深看了清平公主一眼,温声道:“不速之客,也无谓久等不等,叨扰了公主本就是游某的过错,又岂能怪罪归舟。”清平公主还以呵呵一笑。游怀水笑得更加春风得意。叶归舟隐觉不妙,左右各看一眼,还是走到清平公主身边。……芒刺在背。清平公主娇娇一笑,便就似是无骨软柳亲昵地挨到叶归舟身边来。——眉梢眼角乃至举手投足都恰似寻常恩爱夫妻。游怀水来之前就料想过这一幕,他曾经觉得自己会发疯。然而当这一幕真真正正地展现在他眼前时,他却冷静理智地很,甚至好整以暇……十足君子风度地看着他们亲昵。的确。言语可以做假,真情可以做戏。可他这师弟,却最不会骗人。他看不见叶归舟眼底的情意。那种曾经让他动心,如今也叫他心动肯同叶归舟一般一往无前的情意。可如今在叶归舟看向清平公主的眼中,没有分毫这样的情意,有的只是沉沉暗水,昏昏死火。他的好师弟……却敢这样同他说负了心?游怀水眼底仿佛有暗火明明灭灭,最终无可奈何化成了一眼深潭。可说到底,他眼里总还是揉不得沙子。不管叶归舟对他隐瞒了什么,欺骗了什么……只要这一切并非出自他本心,游怀水都不会死心。他怎么会就这样不问缘由的死心呢?若望初心不负,那他就该拿出些担当来。他可是紫微山的归云,是追寻旧事十余年誓不罢手的仇恨主人,是剑如春水,人似春风的怀水公子,是绝不会因这一时迷雾而错过一生挚爱的游怀水。他便更加从容。可叶归舟却怕自己在这目光下无所遁形。他一边同清平公主假意温存,心中却是忐忑不安。他心知自己本就对清平公主用心不真,又不善作伪。若是再同游怀水共在一处,他恐怕就要露出马脚来。届时此前种种盘算或许皆要付诸东流。——他无疑赌不起。叶归舟眼中瞬时一黯,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再一转身,那一瞬的黯然已被收敛得一干二净,只剩陌路相逢的疏离。“清平,这里就交给我吧。我也有些话要对这位……游公子说。”清平公主抿唇微笑,目光在这二人间流转须臾,随即言道:“那清平便先行退场了,本宫便在里头等你,驸马……可别叫我失望呀。”叶归舟平平说道:“我想你开心还来不及,又怎敢叫你失望?”他沉静地目送着清平公主回了房,烛火摇曳透过窗纱,画出道纤细人影来。叶归舟这才转头对上游怀水。他脸上那点温柔神色归作冷漠,人站在那里便只是站着,格外无情。游怀水微微一笑,道:“师弟方才不还有话要同我说?我就在这里,你要同我说什么。”“我以为我之前那番话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了——”“我也听得很清楚,归舟。”游怀水截住他的话,冷不丁欺身向前,将叶归舟困于一旁树下,他以食指轻触叶归舟唇间,既温柔又不让拒绝地做出一个噤声的警告来。“可你也听的很清楚——你做了我的心上人,哪里有那么容易回头。”若是让当初那个为他神魂颠倒的叶归舟听到游怀水这番话,见了他这样情态,只怕早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而后便会……露出窘迫神情,结结巴巴回赠爱语,却让游怀水恨不得把他揉碎了揣在怀里。可仿佛从前过往同现实割裂,两相背离,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孑然相悖。叶归舟不为所动,他伸手拉开游怀水的手,低垂着头,低声道:“当日断剑明志,刨心以对。难道竟还不能叫游公子你对我死心?”游怀水闭口不谈,反而将他用来拉着自己的手握在手中。只是稍一入手,那寒意便又不自禁皱起眉头,“怎么回事?你的手怎会这样冷?”习武之人阳显于内,向来四肢温热,少惧寒冷。而此时叶归舟的手却像是寒冬风雪后结成的冰块,冷得让人心疼。他只身在这京城里,真的有好好照顾自己吗?游怀水刚一恍神,叶归舟便将手抽离开,他掩唇轻咳一声,下一刻便将手藏在袖里。“小病初愈,不值一提。”游怀水脸色一变,自然想到前日那一剑。他张张口,此前来所准备的诸多话语却都出不了口,只留下一句苦涩话语。“是我的错。还疼不疼?”叶归舟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十分克制地、定定看了他一眼,“只是一道皮外伤而已,宫里有的是灵丹妙药,这零碎小伤你也无需介怀,说到底当时也是我自己动的手。”他轻描淡写:“若早知道这点苦rou计并不能让师兄你死心……我也就不去动这个手了。所幸也并不怎么疼。”并不怎么疼,是因为心上有大苦痛,足以将它淹没只是这一点,并不需要除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