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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地说。参加这场机要会议的人不多:新一师师长杨以诚、新二师师长周存、三师师长游挺、四师师长李明锐,以及参谋长崔尚如。救国军的头头脑脑们围桌而坐,撒张渔网就能悉数打尽。至于独立团的王胡子,虞司令压根就没考虑到他。虽说此人有头脑有手段,是个可以商量事儿的,但在虞司令“自己人”的名单上,并没有他的位置。说到底,虞司令对这个半路收编来的土匪头子始终怀着戒备。人心隔肚皮,平日里说的比唱的好听,谁知道关键时刻能不能同舟共济——这跟同床共枕不一样,在床上虞昆山可以把身体交给对方摆弄,但下了床,他仍是大权在握的救国军总司令。想到“床”,虞司令不自觉失了神,恍惚被温暖有力的臂膀紧抱住,肌肤毫无间隙地贴合着,某种难耐的渴望在身体深处蠢蠢欲动,化做一股酥麻的热力,不安分地开始四下流窜……游师长用拳头堵着嘴,低促地咳了一声。虞司令陡然清醒,在众人狐疑的目光中若有若无地红了红脸,随即开口道:“今天召集大家,是有件关乎我军兴衰存亡的大事,要与诸位商议……”日头近午,救国军的大小头头们终于在七嘴八舌中达成了共识:宁为鸡头,不为牛后。“不过,也不必一气拒绝,给南京那边的回复能拖就拖。时局朝夕万变,明天什么情形谁也不知道,咱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虞司令如此总结道。散会后,游师长迟迟未起身。虞司令从那张漠无表情的脸上瞧出了欲言又止的光景,便问:“有事?”游师长犹豫一下,垂着眼睑答:“不,没什么。”起身快步离开房间。虞司令本想叫他陪着出去散散心,见他走得急,转眼就没了人影,只好作罢,随便换了套便装,披件大衣独自走出院子。寒冬腊月毫无景致可言,只剩枯枝荒草在朔风中瑟瑟发抖。虞司令沿着河岸漫无目的地踱步,心底还在回味方才奇异的感觉。那股热流早已消退,却仿佛在身体里埋下了种子,只要稍加撩拨,就会簇簇地燃起火苗来。虞司令对这种理智无法控制的冲动既不解又不安。他有些烦躁地自恼:又不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这把年纪了还起什么火!喀嚓——身后一声脆响。虞司令蓦地警醒,条件反射地从腰间拔出勃朗宁手枪,直指出声方向。河岸缓坡的槐树下,一名青年抱着台相机,正惊惶失色地呆望着他,忽然磕磕巴巴地叫起来:“别、别开枪!”虞司令微眯起眼睛,打量起这个穿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冒失鬼——咖啡色呢绒猎骑装、马裤长靴、鲜艳的苏格兰格子围巾,歪戴一顶呢子圆帽,放在大都市里,正是摩登青年的打扮,但衬着荒坡秃树的背景,便显得有些扎眼了。“你是什么人,在做什么?”虞司令向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盘问。“对不起,我只是路过而已,并没有恶意。”青年定了定神,扬起手中的莱卡相机,“刚才看到一副画面,忍不住想拍下来,抱歉打扰到你了。”虞司令走得近了,才看清对方的长相,一张线条明快的娃娃脸,说话时眉眼间仿佛跳跃着阳光,分明是个很俊朗洋气的大男孩。他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把枪插回枪套中,语气缓和地搭起了腔:“什么画面?”青年歪着头想了想,说:“是一种震撼人心的美,很难用言语形容。”虞司令忍不住回头,只见一条结着冰渣的河旁几棵枝桠裸露的树,实在看不出半分美感来。青年见他一脸的不认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这样是看不到的。”为什么?虞司令没有问出口,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在这种地方同一个大男孩子谈论美学问题,实在有些学生气——而学生年代早已离他遥远到模糊不清了。虞司令拢了拢长大衣的衣襟,朝那青年一颔首,转身径直走开。青年有点讶异于他的倨慢派头,愣了愣,朝他的背影扬声道:“照片洗出来后,我送你一张,你就看到啦——对了,怎么找你?”虞司令脚步稍顿,回头微微一笑,“就送到公馆路一号来吧。”这个小插曲似乎调剂了虞司令的心情,步行回府邸的路上,他觉得有胃口吃午餐了。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在他身旁停住,车窗内探出张虞司令最不愿意见到的脸,冲他笑嘻嘻地打招呼:“司令,一个人溜达哪,还没吃饭吧?”虞司令装聋作哑,加快步伐只顾往前走。车子又滑行了几米,王胡子开门下来,揽住他的胳膊很热情地往车厢里推,“走走,我请你吃饭去。”虞司令被他生拉硬扯地拽进车,在座垫上挑眉瞪眼地发火:“你这是绑架!是犯上作乱!马上给我停车,否则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哎,客气什么呀司令,咱俩谁跟谁……”王胡子见他往怀里掏枪,连忙伸手按住,趁势在腰身上摸了一把,乐滋滋地说:“不就顿饭,还怕我请不起不成。”虞司令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前排还坐着司机与警卫兵呢,这土匪头子厚皮赖脸毫无顾忌,自己总不能也豁出脸皮去吧——司令与手下团长在车里扭打,传出去像什么话!王胡子见他不挣了,恋恋不舍地抽回手。从他这角度看去,虞司令线条精致的侧脸上低垂着浓密的睫毛,不时忽闪一下,就跟那假芭蕉扇似的,扇得他口干舌燥yuhuo升腾。他困难地咽了口唾沫,就想找点话题来转移注意,“听说,那新上任的什么主席是你的老同学?”虞司令没好声气地唔了一声。“你说好好的,南京那边派人来做什么,还特地找了个司令的旧相识来卖面子,该不会想打咱救国军的主意吧?”虞司令警觉地看了他一眼。应该不是师长们与崔尚如那边走漏了风声,只能说这王胡子简直跟头野兽一样,嗅觉出奇的敏锐。“谁知道。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虞司令不动声色地回答。火锅蒸腾的白气把酒楼雅间熏得暖融融的,虞司令的大衣早就脱了,这会儿又解了领口两粒扣子,热晕依旧从面颊上逼出,粉红粉白地铺染开来,用艳若桃李来形容亦不为过。王胡子一边拿眼睛在他身上来回睃着,一边拿汤勺使劲往他碗里舀,“吃啊,司令,多吃点。冬天吃羊rou好哇,开胃健脾,暖中祛寒,补肾壮阳……”虞司令不怕羊rou的腥膻味,但被锅子热气熏得久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