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囹圄锢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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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殊 李婶看见我问,“颐殊,还不去睡呀?”我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紧了紧肩上的披衣,“马上。”我在等人。她听了,笑一笑拿着蜡烛出去了,锁好院门。 天空黑而浑浊,今晚看不到月亮。 不久他就出现在我面前,我那时抱着腿,趴在膝盖上,先是看到靴子,再抬头就看到他。我知道陆府有密道,连通覃宅及崇府,可能还有其他地方。玦城到处是密道暗室。 他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停下,静静看我,“不冷吗?” “这都五月份了,冷什么冷。” 他没走近,是感到了不同寻常。 虽然说都五月份了,但风还是会卷起院子里的叶子打旋儿。 我第一次在外面等他,这是要谈一谈的架势。原本我心跳不稳,现下已经静下来了,我能跟他好好谈,不管是决裂还是合作的前奏。 从我离开覃宅,看见张灵诲家的管家曾彪,我就知道他已经走得太远,太危险。他太危险,他对我而言太危险,他整个人都太危险。 那次我在他家门外看见了一个人,他正坐在其中一辆上马车上,虽然装束不同,看到那双眼睛,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在梦里,我在韩府装神弄鬼让他带我走那晚,赶马车的人,只露了一双眼睛,嫌我不配跟他们主子乘同一辆坐辇。是尹辗的人。 覃翡玉出来,同那个人说了几句话,那人点头,抱拳半蹲下来领命,去办他吩咐的事。 尹辗连身边的人都肯给他,任他调遣,我不得不自问,他是谁的人? 他可能真的为尹辗做事,立场都发生了改变。 主动帮尹辗做事,跟我被逼无奈的立场,完全不一样。 或许他自己意识不到转变立场这件事,潜移默化,无形中的,层层浸染。 他会不会并不想让我走,帮着尹辗禁锢我,变着法软禁我,才在我面前故意做那些事,使我内疚,忘却想离开的心,温水煮青蛙一般,甘愿臣服于他,受困于此。 这么大的事,带着背叛的性质,尹辗都没杀他,就是最好的证明。 “谌辛焕给了你什么?” “还不知道,军权?大概。” 他这么说,说明以后有一天他要的时候,就能拿到,他有把握。 “尹辗呢,许了你什么?” “许我条命。” “那你就为他做事了?你明知道他监牢我。”我问他,“你还想让我走吗?” “别走了吧,就这样挺好的。” “我用尽全力对抗尹辗,现在还要加上你是吗?” 他笑,“是的。”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松快,他就这样平平稳稳说出来的的两个字,让我再也说不出连贯流畅的话,我嘴唇在抖,只好闭上嘴。想说什么,但是说出来的必定是磕磕巴巴,断断续续。我的心往下狠狠一落,跳得毫无章法,乱得七零八落。 他不知道这个问题对我的意义吗,回答得这么轻松。 他不知道我一直在对抗的是什么吗。 我要的自由和命,虽都没得到,但从未想过放弃,我以为,他是站在我这边的。 他不知不觉就不是了,等意识到的那一刻,他倒不为难自己,就直接认了。 我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你能不选那条路吗,不要困着我。” “不能,没有别的路可走。” 一股凉血冲上我的头顶,它迫使我有一阵冲动,冲动伤害,冲动杀人,冲动难以抑制。与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不以为然,轻轻松松,他越这样,我越愤怒到颤抖。 过了很久,很久很久,可能也没有多久,有了这段时间过渡缓冲,我已经好许多,能够重新思考,我冷静道:“那我们现在,是站在对立的两边了。” 风卷萧萧,盘旋在我们身边。 他突然问了一个略显滑稽的问题。 “你不信我吗?” “我只想信我自己。” “只信自己……倒是也没问题。”他想了想,“应该说无比正确。但我觉得我们应该保持现状,不要改变任何事,因为任何事情的改变,都不能改变局面,以及不管你立场如何,对我是否造成影响,我都不是很在意,这些不能改变我们之间的相处。” 不能怪我被绕懵,是个正常人能听懂吗,“你想说什么?” “该做的事还能做,那与其他事情没有关联。” 我呆住。多理直气壮的要求,多振振有词的不要脸。 怎么说呢,我是知道他很会诡辩,但是我没想到他不要脸的程度。 让我想说点什么都说不出来的程度。 我站起来,想回房间,但他站在这里,我一句话也不说,好像也不对。我是该叫他滚呢,还是说点刺人的话让他不要做梦之类,我回头,他安静地看着我。 我认真想了一会儿。 “你进来吧。” - “你怎么敢的啊,”我抱着他的脑袋,“你怎么敢说出那种话,还能提出那种要求,你就那么肯定我不会拒绝?” “你拒绝了吗?”他话语模糊不清,“你拒绝了,每次都拒绝。” 每次都不是真的拒绝。 我被气笑了,被自己气笑了。 这世间没有比我更能让自己别扭的人。 比如现在,我一边痛恨他,一边让他为所欲为,一边不情不愿,一边任他摆布。 想到他的那些话,那阵杀人的冲动又涌上心头,我抓着床单的手都在抖。 极力克制隐忍,没必要这样,真的没必要。杀人者不会这样。 能杀他这样人的人从来不是在气头上,都是在极端冷静的情况下。 我开始逼自己想别的事,身体不自觉地配合他。 换个角度想,就这件事上来说,他从来没有给我带来过麻烦,足够小心。 反倒是我想玩那两次,有各种各样后续的麻烦。 虽然他说是想继续这种状态才替我解决了那些麻烦,也没什么不对。 我放他进了房间,他反复跟我保证,不会给我惹麻烦。 他列举了所有做这种事选他的好处,譬如谨慎,小心,不会引起怀疑,没有感情纠葛,事后清理细致,帮忙掩盖问题,还说今后都不会逼我。 只要我放他进我房间。 “覃翡玉,从我房间出去。” “什么?”他喘着气。 才到一半。 “滚出去。” 我用力推了他一把,他从床上掉到地上。 随手从地上捡起他的衣服,塞给他,把他推出门去,锁门,一气呵成。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他的低声暗骂。 “cao!” - 闲聊天,蒋昭在说话。我感觉他一直在看我,从前这种场合他都不会分我一眼。 之前还知收敛,冷漠但让人放心,现在是越来越嚣张。 他眼里讯号赤裸裸,意味太明显。我瞪了他一眼,警告他。 他低下了头,但一杯酒后,又抬起了眼睛。 “你说怪不怪,去年拍下珗薛见客的那位老板,跟我说珗薛能说话。”蒋昭说。 我满不在乎:“这一年练唱把嗓子唱坏了吧。” 宁诸道:“一年都不见客,那这嗓子坏得也太蹊跷,我倒听说过有一种毒,喝了喉咙立马如火烧一般,越来越烧,越来越烧,先是声音沙哑,慢慢地,不到半天时间就哑了。” “所以说不能乱吃东西。”覃翡玉道,“你说呢,颐殊?” 我磕到嘴边的瓜子抖了一下。 “不仅东西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是不是,覃公子?” 他淡淡笑了,提起酒壶掩着壶盖斟酒。 今天端午,陆夫人在院子里为我们摆了一桌,陆均在前院宴客,现下时间晚了,客人走了许多。但我的别院很安静,只有我们四个人,陆夫人特命不让打扰,只让人送些酒过来。 说到崇任东的事,“老覃送他出去作出的努力啊,犹如那齐姜送重耳回国主政,狠心又温柔。重耳作为一国之君,在美女如云的别国娶美娇妻齐姜,沉迷温柔乡,多幸福啊。这齐姜呢,也是个狠人,设计把重耳送回国治朝理政,做回一代贤君。要不是有这个女人的勉励和牺牲,哪有他此后的风光?” 蒋昭摇晃着酒盏,手按在覃翡玉肩上,“老覃,你牺牲巨大,真是对他爱得深沉。” “女人将男人赶出门,是为了男人的仕途和将来着想,原来如此。” 我抬头,他正看着我。 他淡淡地接,“那确实是用心良苦,别有深意。” 宁诸道:“你今天的话都有点微妙啊。” 我从座位上猛地站起来。 一想到蒋昭宁诸发现端倪这种事我就要疯掉。 他是要顶着被发现的风险,拿这个威胁我?是吗? 我起身去旁边盘子里拿新的酒杯,覃翡玉拿酒壶,同我擦身而过,他在我耳边低低地道:“你上次给我的衣服拿错了,你的衣服我洗了,什么时候拿给你?” 我低声道:“你不是说不会给我惹麻烦?” 他没回答我,拿了酒壶回到位置上。 但他之后收敛了许多,不再看我,也不再向我发问。 蒋昭道:“太子要去裕谷山庄避暑,说玦城太热不适合学习,陆大人也一起去,为殿下教习功课,陛下准了。昨儿圣旨到,惟独没有我们可怜的小颐殊……啧啧啧。”他转向我,一脸滑稽地惋惜,“真惨啊真惨啊,有人因美成仙,有人因丑落单。” 他娘的,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我不知道吗,覃翡玉不知道吗。 我牙都要咬碎了,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可不是嘛。”我赌气道,“我只想离开你们,越远越好。” “也不是不行。”有人出现在院落门口,是小白。他道,“曲姑娘,特来为家主传个话,大人让您这一个月到睿顼王府去,王爷家中突遭盗匪,死了许多人,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下意识地,往覃翡玉那儿看。他怎么这么会演,演得毫不知情深感震惊,我都快信了。 - 覃隐 严庭艾的夫人翟夏川今日临盆,算算预产期就在附近几天。我干回老本行,替她接生。孩子顺产,足月大胖小子,严家都很高兴,严汜远抱着嫡孙反复地瞅,脸上笑开了花。 他把孩子递给夫人,拱手向我行礼谢道,“多谢覃公子,还好有公子在旁,不然川儿大出血,都不知去哪儿找能救的大夫,公子救了我川儿和坤儿的命啊。” 我回道:“夫人和小公子福大命大,覃某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受之有愧。翟夏川在产床上疼得死去活来之际,我有一瞬间犹豫,要不要让她就这么难产而死。自然而然,谁都不会怀疑到我头上,我尽力了。这是最合适的时机。谁叫她知道这么多事,要怪就怪严庭艾话太多了。有一段时间我看着她的血在流,无动于衷。 但我还是叹了一口气,把血止住,把孩子接生出来。 走之前我看一眼严庭艾,早知道他是那么口风不严的一个人,就不该接近他。 这厢刚出生一个孩子,那边又有好消息,陆均夫人有了。 他大喜过望,要在府上宴宾客,别人劝他,头三个月不能说,大人您忘了。 他忙道:“糊涂了,糊涂了,还请公子为我们保密。” 我道:“当然,陆夫人身子骨弱,保胎不易,以后我会隔个两三天,经常来为夫人诊断,调理身体。这个孩子是头胎,夫人没有经验,要更上心一些。” 有这么好的事,陆均自是拉着我的手又客套感谢了一番。 他好像是被美色迷惑的重耳,已然忘掉了朝堂的腥风血雨,血海纷争。虽然不是美色,是家庭幸福,但任何一种虚幻假象都不会持续太久,建立在如今并非太平盛世之上的假象。 他曾经说的对,大家安稳,才有小家安稳。国之殇,山河破碎,家之痛,家破人亡。到时候他的妻子孩子必定会受牵连,为了守护他们,他将倾注所有,在黑与白之间找一种平衡,所有人都会变成灰色的,只要有欲望,只要有软肋,没有特殊,没有例外。 - 言出必践,还未践行我的承诺,尹辗就给我送来了意外之惊,只有惊,没有喜。如果是谌辛焕,我还可以问问他娘的怎么回事,不是答应放过她。但是尹辗。他好像一直在教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是什么意思。我无话可说。 仅仅是到睿顼王府做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也能暂时摆脱我,短时间不会再见到,正好她也不想见。 我若在那件事后还经常到睿顼王府去,很难不被人怀疑是监守自盗。虽然对外解释是被匪徒挟持的顶罪者,误会解开王爷也就放了我,但仍有许多人对此说法存疑。那么就做过谌辛焕的人质而言,也不该以主宾之谊频频眷顾睿顼王府的大门。 蒋昭说:“你之前说她像个皮球,我现在深有感触了。那是哪儿缺人往哪儿搬啊。” 五月中旬,天气已经很热了,我们仨坐凉亭里喝茶。这半月都无事发生,着实清闲了一把。 蒋昭搞来一辆宽敞马车,车上配有冰鉴,邀我跟宁诸山中游赏。宁诸从冰鉴中取出冰块,在盘中碾碎成了冰渣子放入酒杯,蒋昭含好大一冰块在嘴里,嚼来嚼去。 融化的水顺着手指流下,我把冰块放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 “你吃就吃别玩。”蒋昭扇着蒲扇,又抓了一把冰放进嘴里,“这葡萄藤架搭的凉亭还真不错,可惜,有人在睿顼王府干苦力,无福享受这悠闲。” 宁诸道:“她去陆府很高兴,是因为终于不用干下人的活,做些研磨陪读的事,还能学到东西。这睿顼王府丫鬟的活可不少,谌辛焕整日宴席,每日都要打扫宴厅,还要备瓜果糕点酒水,她一听到,脸都垮下来了。” “所以说出身多么重要,嫁个好人家多么重要,可惜呀,她这长相也嫁不了好人家。” “人家可扬言要做太子妃的。”我看着冰块说。 “暴殄天物!”蒋昭扇子敲在我手臂上,使劲朝我扇了两下,“知道冰价炒到多少了吗!” “冰,尸体保持新鲜的最好介质。” 我一说完他俩都觉得温度似乎降低了不少。 “等会儿是下山还是?”蒋昭问道,“这上面是裕谷山庄,可上不去了啊,有重兵把守,非朝臣有事觐见不得放行。咱们到这儿也行了,风景最好的地段就这片,左面鹤炎楼登高,右面寺庙烧香,你们选一个吧。” 宁诸率先举起返程大旗,“天太热了,醉美楼。”与蒋昭一拍即合。 他俩说着话,我从身侧竹篮里拿出一个个小空罐子,接着,他们就站在树下看我捉虫,再下一刻,蒋昭抱着树干死活上不来下不去,“放手我掉下去会死!说得轻巧,你走开!让宁诸来接我,我不信你!”手里拿着长竹竿做成的捕虫网,双手双脚盘着树枝干哭嚎,“你妈的老覃,金蝉子!为了只金蝉子害我命丧于此,你对得起我吗你个神经病!” 我在树下仰头看他,头疼不已,“快点,太阳要落山了。” 本次捉虫行动成果颇盛,捕获的有金刚翅箭环蝶,霓裳羽纹蓝粉凤蝶,滴血红玫瑰蛛,般若迦蓝金蝉,以及其他我叫不上来名字的,没见过的昆虫。 带着这些战利品,心满意足地下山。蒋昭衣裳破破烂烂,从树上跳下来时挂到衣领,背上撕开好大一道口子直到屁股沟。他叫宁诸在后面帮他拎着那道缝,避开人躲着躲着到了醉美楼换衣服,一路都在破口大骂我缺德。 因为是我怂恿他爬那么高去捉虫,我说你捉下来了我请客吃饭,不敢你就不是大丈夫,他哪受得了激,手上噗噗两口唾沫就帅气地上去了,狼狈地下来。 我高兴地在吃饭时多点了两道蒋昭爱吃的菜,“这还差不多,”等一看账单,“一顿酒钱抵不上我一身衣裳!我要再信了你的邪我就是你孙子!” - 正吃着,外面响起一阵人马躁动声。宁诸道,“张灵诲欺横霸市,颁布一条政令,不准在街市上摆摊,除非多交税。老百姓本就苦,他还不顾民生,揽财如狼。” “这冰市的价格炒起来,我看就跟他有莫大的关系。”蒋昭也道,“他敛了大量民开冰窖,送给王公贵族,导致民间买卖的冰不够,价钱大涨。什么世道,打仗呢,有的人勉强果腹,上顿吃了没下顿,他还暴饮暴食,收刮油脂。” 我看了一眼,没说话。宁诸忿恨道,“张灵诲,和帮张灵诲的党羽都该去死。” “蒋昭,”我跟他说,“下次你参加睿顼王府的酒宴,把今天看到的事告诉他,问问他有什么看法。不必说跟张灵诲有关,你就说这种乱象他怎么看。” “老阴贼,我今天才被你阴了,还想借我的口,你当我真好骗啊?”想起衣服破的事,又忿忿不平骂了两句,“阴险!歹毒!狡诈!” “你说了,冰价说不定会跌,这不是好事吗?”我道,“你看他的宴席酒水冰糕,需要的冰量极大,皇室分的份额不够了,他只能向民间购买,每月在这支出上多的花费他不会怀疑吗?但管事的若为了收受回扣有意隐瞒,他又怎么会清楚呢。王爷一出手,摆平这事的概率不就大了吗?” 他恍然大悟,“要算还得是你会算啊,小翡玉。” “他如果不出手呢?”宁诸问,“要是张灵诲在酒宴上,不就下他的面子,激怒他了吗?” “所以说你要注意措施,委婉一点。”我给他倒酒,“只要不是太严重的指控,这事都不见得不好,张灵诲若主动认领,必定也会顺着话头,送一车冰给谌辛焕,就算冰价掉不下来,也能让他大出血了。” “还有呢,还有其他要说的吗?”宁诸看着我问。 “有,问问谌辛焕有没有收藏先帝所赐的殷太后手抄十二佛经墨宝。” - 这一天折腾下来很累,坐在浴桶里就睡着了。我醒来时搭在浴桶外的手臂十分酸麻,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起一层小疙瘩,甩了下脑袋,站起来从桶里出去。 滴血红玫瑰蜘蛛,得名于腹部红白相间的条纹,全身布满绒毛,这种蜘蛛有毒,毒性烈,我没叫蒋昭或者宁诸抓,自己抓的时候已经很当心还是被咬了一口。挤出毒血,拿条索在被咬伤的手指上缠了一圈,还好身上随时带的有清毒丸。倒也不会死人,就是先起疹,皮肤溃烂流脓,医治不及时才会危及生命。 翻找药箱,先前配的药膏罐子里还有点,我坐到床上,就着昏暗烛光,反手往背上起疹的地方涂抹,有点费劲。边抹药,边想起谌辛焕的话。 他说:“你太容易被控制,控制你大有益处,如果控制权要争夺,我会动用一切力量。” 是尹辗告诉他的吗?还是尹辗仅仅想把她放到另一个充满威胁的境地,以此来要挟我杀掉谌辛焕。他有什么理由要杀谌辛焕。以及,谌辛焕知道她是珗薛吗? 如果他不知道,她会藏好的吧。如果她不小心,我就得考虑善后。 可真是个麻烦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