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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血堂堂主,六年前死在程山水手里,这把剑,便也落到了他手里。程山水不说话,而是冷笑着,拔出鬼笑剑。这把剑很是奇怪,剑锋不是雪亮,而是漆黑如夜,出鞘之时,透着难以言说的邪异,仿佛世间的孤魂野鬼都被它召唤而来,凝聚在剑锋之上。程山水举起剑,他的轮廓也变得邪异起来,连那张平日白里透红的脸,都仿佛笼罩了一层黑沉的雾气,让天成只觉,有些陌生。“哀鸿遍野唯鬼笑,血雨腥风索命谣。”程山水淡淡说出这两句话,展开手臂,那把剑便舞动起来,这一舞,仿佛有无数的厉鬼跟随一般,所过之处,无不散发着黑暗的气息,连明灭的烛光,都仿佛害怕一般,颤抖着,瑟缩成一团。他的姿势,仍是沧海剑法,本是正派正统的武功,却因着这把剑,有了魔鬼一般的魂魄,诡异之外,却是更加强大。程山水的剑法很是扎实,没有任何花哨,他也知道,对付面前的人,任何花哨都没有用,他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一剑刺向穿心鬼面。穿心鬼面并不怕他,那黑色的高大身影与这满屋的阴郁反而相得益彰,透出诡异的和谐之色。也难怪,鬼笑剑,原本就是魔教的东西。那把剑并没有刺伤穿心鬼面,而是被他用那长鞭挡住,本是柔韧的长鞭,却因着他的内力,变得坚硬如钢铁,竟然让这把魔剑不能再前进半分。鞭稍还染着血迹,程山水知道,那是他和天成的血。他手心上短短一道伤口,尚且疼得很是厉害,天成胸前那么长的伤口,该是怎样痛苦?世人便是这样,为了仇恨,便可以丢掉心中一切的善意。不能退!他没有让天成先走,因为他知道,他根本不会走,那么,他便要保护他,即使面对无敌的穿心鬼面,也要能撑一秒,是一秒。他低吼一声,将内力催动到极致,手上骤然加力,那把剑吸收了他的内力,剑锋颤抖着,发出嘶鸣之声,只见那长鞭柔韧的皮革上,现出了一道裂口。穿心鬼面见状,手一甩,将长鞭甩到地上,竟是用血rou的手掌狠狠拍在剑锋侧面,程山水便再也支持不住,整个身体向后摔去。“山水!”天成连忙冲上去接住他的身体,二人一同后退几步,才终于站稳。程山水刚一站定,便把天成护在身后,持剑的右手再次举起,显然是要再次攻击。穿心鬼面,真的好强!他全力一击,竟然连让他后退都做不到吗?程山水只觉脊背发冷,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襟。穿心鬼面冷笑着,那嘶哑的笑声从那面具后面传出来,给人一种可怖的感觉,仿佛真正的魔鬼。笑过之后,他再次开口,说:“程山水,原来你跟我,是一类人。既然如此,你还矜持什么?来我魔教,做个堂主,我把新建的血堂,交给你统领。”浑身冷汗,明知道这人随时可以要自己的命,程山水却依然做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笑道:“我月例很高,你们魔教养不起,还有,”他侧目看看那沙凉女子,“你们的女人不够漂亮。”秋棠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看看他,没有说话。穿心鬼面不理会他的挑衅,带着威胁的语气,说:“你爹的下场,你都看到了。”他再不多说一句,天成根本听不懂他们的话。他忽然想起,程山水的过去,他一点都不了解,只知道他从前是沧山派的人,曾经被魔教追杀,灭了血堂,因为天成很是知足,只要能跟他在一起,便不愿去想那些过往,而且,他知道,程山水这种人,只要他不想说,你便永远问不出来。尽管他从不提,天成也恍惚能猜到,沧山派的日子,便是程山水心中的痛。“不要跟我提我爹!”程山水被他这句话激得愤怒至极,手中鬼笑再次舞动起来,这一次,仿佛不是他在带动剑,而是那把剑,在带动着他,舞着一曲杀戮的舞蹈。只见程山水满眼血红,牙齿死死咬住嘴唇,一线鲜血顺着唇角蜿蜒而下,握剑的手中也有鲜血溢出,但他似乎觉得,还不够。入魔,他要入魔了!鬼笑,剑出必见血,它还要,更多的鲜血!“山水!”天成察觉不对,想要拉住他,但他动作飘忽,绝强的内力在周身汹涌如涛,稍一接近,便要被反弹。“程山水,你撑不了多久了。”穿心鬼面的声音毫无惊讶,仿佛这,便是他计划中的一环,他只是在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第16章烟雨之乱3习武之人,最忌入魔。入魔之时,往往会杀性大发,不但滥杀无辜,还会伤害亲近之人,有些还会伤害自己,自断肢体,甚至自废武功。历代习武之人,入魔之后,无不酿成大祸,幡然悔悟之时,抱恨终生,却是再难弥补,有些人清醒之后,看到自己种下的恶果,直接自行了断。历代习武之人中,无论正道魔道,因入魔导致的惨案均是时有发生,让人心痛不已,而偏偏入魔之人都是天资过人、武功高强之人,更加让人扼腕痛惜。天成终于知道,程山水为何从不使用那把鬼笑剑,因为那是邪异的兵器,增强人的力量之时,容易激发心中邪念,让人更容易走火入魔。“山水!”他无法靠近他,只能大声呼唤他的名字,但程山水此刻,根本听不到,鬼笑剑在他手中旋舞如飞,那骷髅的似乎笑得愈加欢快,穿心鬼面用剑锋轻轻一挡,挡住了鬼笑剑,却挡不住程山水的步伐,只见他身形一闪,躲闪不及的秋棠立刻被一剑穿胸。秋棠也是会武功的人,此刻,却连刀都来不及出,便被这仿佛从天而降的一招刺中要害,眼睁睁看着那黑色流血的剑锋从自己胸前穿出,自知命不久矣,她面露愤恨,却依然拼着剩下的力气,挥舞起手中弯刀,想要砍向程山水。沙凉女子,竟是如此刚烈。然而她的举动无疑螳臂挡车,程山水根本没理会她,只是一把拔出染血的长剑,在她胸前留下怵目惊心的血洞。天青色的长裙已被鲜血染红大半,秋棠吃痛,却不肯大声惨叫,而是压抑着,呻|吟了几声,便一头栽倒在地上,再无法起身。满头青丝铺洒在血泊中,弯刀脱手,苍白纤细的手,能弹奏出美妙琴音的手,此刻却染了鲜血,没了生气。秋棠死了,这女子在烟雨楼潜伏多年,而程山水是烟雨楼的常客,他们之间,也曾有过欢声笑语,她也曾微笑着陪伴他,度过多少个不眠之夜,但现在,他杀了她,她就倒在他面前,他却毫无怜惜之情。他怜惜秋棠,谁来怜惜他?你不对别人狠,别人就会对你狠。到头来你连命都没有了,还怎么做想做的事情,保护想保护的人!这个道理,程山水早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