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乐（6）

    聂清河完全记不起后来是因为什么事，小男孩朝她发了脾气，她也不肯道歉，头也不回的走回了家门。这次的第二天小男孩没有来叫她，聂清河扳着手指数了很多天，数完了两只手他也还是没再来找她。终于她按捺不住，想要去找他，聂母却告诉聂清河，他家已经搬走了，他也转学离开了，年幼的聂清河不能从三缄其口的聂母口中得知更多的信息。

    聂清河直到几年之后才肯定，他的离开是再也不会回来的那种。

    这其实算一件悲伤的事情，在她的想象里，她还在等待着有一天他敲开自己的家门，告诉她：“聂清河，该上课了。”

    如果真的发生这件事了，这次她一定会把藏在书包里的波板棒棒糖，还有薯片都塞给他，然后告诉他，她等他等了好久。

    差点以为等不到了。

    再长大些的聂清河回头来想想这件事时，终于知道她从前为什么总这样幻想这件没太大可能的事情了。

    人对爱和永远，是有幻觉的，路过人间，也才几十年，说不好这场人生其实也不过是人类的一场集体想象。

    校庆是晚会，那天文艺部的部长有事请了假，副主席司微在做主持人，最终又只能推聂清河去后台协助老师。这段时间一直忙于校庆，聂清河已经有些精神萎靡，趁主题已经开始，礼堂里已经坐满了人，只等前序各种讲话完了后就上节目，聂清河溜到化妆间里，摊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两眼放空。

    直到——化妆间外开始发出sao动的声音。聂清河就知道，一定又有问题了，这段时间只要是她接手的事情，一定不会顺利进行下去。

    聂清河无奈的叹口气从沙发上滚了半个周期才爬起来，在拉开门前她拍拍自己的脸，安慰自己镇定点。但是一拉开门，聂清河还是哆嗦了一下，高一的学妹小干事手里的吉他断了一根弦。

    小干事一抬头就看见了聂清河，还看见了她因为常日没休息好而产生的黑脸，显然误认为是聂清河要发脾气的前兆了，险些就要哭出来了，“学姐，我就磕了一下，吉他弦就断了，学姐……”

    聂清河反而被吓了一跳，忙先安慰小学妹，接过吉他后问旁边人：“这是谁的节目需要的？”

    围观人群里的谢苏见没人答话，就跳出来说：“学姐，这是程晋川学长的吉他。”

    聂清河就明白了，程晋川这个拿捏架子的关大附中新秀，即使外貌成绩声名在外，不大好接触的张扬名声也是在外的，这会儿碰坏了他的吉他，会影响他的节目不说，关键是碰坏的是他的吉他。

    说起来自从上次聂清河怼了程晋川一句无理取闹后，程晋川是再也没找过聂清河。聂清河每天都很忙，也忘记了自己是不是有见过他，此刻只好在心里嘀咕一句他还怪记仇。

    聂清河叹口气，她从谢苏那里问到司微现在在幕布后对词，负责的几个老师也在那边。正打算去找司微问程晋川的节目是第几个，是不是来得及去想办法补救时，司微和程晋川已经出现了。

    见到这一幕的程晋川很讶异，继而他盯着聂清河的眼神复杂。

    聂清河被他盯得一缩，差点拿不稳吉他又摔一次，聂清河转过目光问司微，“程晋川的节目是第几个？”

    司微也有些着急了，“是第一个，也只有他的节目时用吉他的。”她想想又再说：“但现在是杰出校友的返校演讲。”

    “来不及。”程晋川接过话，“不管是找什么办法补救都来不及。”

    聂清河最近有些迟钝，她在头脑里努力的飞快搜索着解决措施，“或许可以把他的节目往后挪一挪？争取到时间。”

    “但这样有风险。”司微说：“每个节目都经过控时、灯光策划，临时调换说不好会打乱全盘的。”

    关大附中作为全省最好的高中，这次校庆不光有学生、家长、杰出校友，甚至是请来了政府领导的，如果出现差错会是一件后果极其严重的事情。

    程晋川从聂清河手里接过吉他坐到一边，他迅速将断掉的那根弦拆解下来，整个过程很安静。

    聂清河也没有说话，司微在一边看着，有些欲言又止，“程晋川，要不……”

    “聂清河，你不是会弹钢琴吗？礼堂有常年存放的钢琴。”程晋川突然问。

    被点到名字的聂清河一愣，甚至越过了程晋川为什么知道她会弹钢琴这件事，已经先一步反应到他这句话背后的意图，“你想让我给你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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