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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性命无碍。”夷吾忙进到里间去看,只见申生躺着,脸色依旧难看,但已睁开眼,望着自己动了动嘴唇。夷吾忙凑近前去,然而耳边只有气息拂过,没有半点声音。他料想是申生虚弱,无力出声,便道:“哥哥先养好身子再说吧。没事的,有我在。”申生面上焦急,勉力举起手来,伸出手指。夷吾会意,便将自己的掌心摊开。只见申生指尖虚浮,在上面写了“借粮”两个字。夷吾见他此时还在惦记国事,心中五味杂陈,怔了怔才问道:“向谁?”申生虽然虚弱,目光却是清明,他手指动着,写下的赫然就是一个“秦”字。夷吾目光闪动,不禁又想起贾君的话来。然而申生握着他的手,痛苦又殷切地注视着他,他最终答应了下来。———————————————————————————————————向秦国借粮,是很难启齿的。两国因为没有割让土地的事已经生了嫌隙,而且还是自己这边理亏,此时过去求助,根本是自取其辱。夷吾也不抱什么希望,将自己新提拔的吕甥派了出去。不久之后,秦国君臣便在秦宫中接待了这位晋国来的使者吕甥。秦国那边压抑了许久的不满终于有了突破口,听完吕甥的来意,一名臣子嘲讽道:“这大约便是背信弃义的下场。唉,就连上天都看不过去了。”吕甥却并不生气,平和道:“天道爱人,岂会故意杀生?”秦国的臣子是唇枪舌剑,他的回应也是不卑不亢。就这样,吕甥先是解释了,之前国君是受了权臣里克的挟制,而此时里克也已经伏诛,又答应平息饥荒后履行前约,与秦国再修交好,最后就连天下大势都搬了出来,引经据典,细说诸侯互相襄助的旧史,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竟让对方从盛气凌人成了哑口无言。秦君嬴任好坐于上首,默然听了半晌,微笑道:“好,寡人同意借粮。”一名秦国臣子还要反对,被他摆手止住,向吕甥道:“你这便回去传达吧,秦国的借粮随后就到。”吕甥大喜,再三拜谢,告辞而去。那名反对的秦国臣子留了下来,进言道:“君上为何同意?晋国背信弃义在先,我们干脆就此起兵,便能将应得的土地都夺回来。”“夺回来以后呢?”嬴任好道,“晋国同仇敌忾,倒是君臣紧密,上下一心了。”他笑了笑,手指拂过脸侧茂密的胡须:“送他回国去了,又借粮食给他,一帮再帮,民心在寡人这,天道也在寡人这,急什么?”嬴任好抬起头,又问另一名臣子:“让你散布的消息如何了?”那臣子恭敬道:“已传到晋国去了。”嬴任好道:“做得好!接着再传,就说寡人已与重耳通了书信。夷吾那傻小子,必然狗急跳墙。到时候他先来犯我,打他也就是顺理成章。”那臣子于是恍然,大赞“君上英明”。十月初,秦国派遣数百船只,前后相属,在黄河中顺流而下,将十万石粮食运到了晋国。一时间,晋国的灾民们喜极而泣,既感激秦君宅心仁厚,又称赞秦国富裕强盛。为表达应有的感激,晋君夷吾携臣子在岸上相迎。但是他始终脸色阴沉,没有笑容,表露得十分明显。这让借得粮食的吕甥夹在当中,颇为尴尬,自觉无礼,却又不能超越自家君主表现得太过热络,心中暗暗不满。夷吾接待秦人,布置如何赈济灾民,直忙到深夜才停歇。这段时间,寺人披都在他身边随侍,此时向他禀报:“君上,太后那又来人了,等了许久。”夷吾问道:“哥哥那边还好么?”寺人披道:“还醒着。”夷吾点头道:“他果然是放心不下的。”他过去去的时候,申生正在喝一碗黑乎乎的药。那药极苦,饶是他善于忍耐,也不禁皱紧了眉,但一抬脸见到夷吾,便立刻露出期待的神色。夷吾忙道:“哥哥放心,秦国已送了粮食来,我派往受灾的地方了。”申生连连点头,面露喜色,双手不停地比划。他虽被救回了性命,但被贾君的烈性□□烧坏了喉咙,从此再不能发声了。夷吾又回答了他一些细节,道:“那哥哥先休息吧,不要过于劳累了。”他背对申生踱了几步,犹豫道:“对了哥哥,我听说,秦国和重耳……”一回头,却发现申生已经侧卧在枕上,呼吸平稳。他身体依旧虚弱,等了一整天,一听到好消息就放松下来睡着了。夷吾怔怔看了半晌,上前替他盖了被子,心中的问题却问不出来了。第29章凶兽夷吾一出门,就看到有一个婢女在外候着,一照面,却是贾君的人。那婢女一见他便哭道:“太后身体不适,已经好多天了……”夷吾立刻放下芥蒂,关心起来:“请御医了吗?怎么早不说?”那婢女道:“太后怕君上担心,耽误了正事……”这么一听,便更是心疼愧疚,夷吾当下就随她过去。去了一看,只见贾君不设妆容地躺着,看来确实脸色苍白。御医们围着询问把脉,最终禀报,是心情郁结,不思饮食导致的,多多休养也就是了。夷吾于是打发了御医,让婢女们送上吃的,自己端到贾君面前,叹气道:“母亲何故如此?”贾君闭了闭眼,滴下一滴泪来:“我以为君上再也不会来了……”夷吾脸上露出羞惭之色,道:“怎么会呢……”贾君就着他的手吃了两口,幽幽道:“以前郑国的庄公和他母亲生气,就发誓不到黄泉不相见,我怎会不怕……”这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一直流传:郑庄公的母亲宠爱幼子,还帮助幼子去夺庄公的国君之位,发现此事后,庄公流放了弟弟,然后对这个狠心的母亲发誓:“‘不到黄泉,无相见也。’”郑庄公也是有史记载的一代明君,在位时行事果决,谋虑长远。夷吾听了,当下放了东西跪下来:“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对,母亲莫要折磨自己了。”贾君道:“你要知道,母亲是为你好,绝不会害你的!”夷吾道:“这我当然明白……咱们还同以往一样,不再疏远了,好么?夷吾也恳请母亲,放过太子哥哥吧,他虽免于死,却再也不能说话了……”“是我这个做娘的疏忽了,”贾君深深望着他,“以前竟没有发觉我儿的真正心意。”夷吾被她的眼神看得奇怪:“什么心意?”贾君目光中有着一点神秘的亮光:“我还记得你四岁那年第一次侍弄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