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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就可以开饭了。“赵黎。”赵黎抬起眼睛来,看着我。这双眼睛的主人,我已经认识他很多年。遇见他的时候,我喜欢齐楚。后来我不喜欢齐楚了,我想把我剩下来的一点东西交给他,却被涂遥骗走了。准备说来,是我自己不自量力去和涂遥玩,结果玩输了。他自始至终这样无辜。所以是我的错。“赵黎,我们开门见山地说吧。”“说什么?”“如果你是真心不想当导游了,我们现在就过去吃饭,我什么都不说。如果你是为了别的原因才放弃当导演,你现在就给我停下来。”我声音平静得很。赵黎比我更平静。“我们吃饭去吧。”我一口气憋在喉头。“什么时候你对我也要说假话了?”我站了起来:“是了,我忘了,你一直都喜欢这样,不管什么事,都憋在自己心里做决定,反正我的意见你不需要听,也根本不重要,对吧?”他没说话。他握着茶杯的手骨节分明,我认识他七年,他从来没有瘦成这个样子。“赵黎,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疲倦地坐回沙发上:“我也想和你云淡风轻,我也想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是你不要在背后做什么事,我们不可能了,真的,是我的错,但是我们就是不可能了。”我以为他会反驳我。我以后他会说“你为了斗倒了齐楚,结果跟我说我们不可能?”我以为他会说“我喜欢你,我会对付涂遥,我们走,就像说好的那样,新西兰,哈比屯,长满绿草的树屋,计划之中的旅行。”但他没有说。他只是问了一句:“但这样对你才最好,不是吗?”“什么?”“你可以跟涂遥在一起。”他说:“但是如果你不想和涂遥在一起,你可以过来找我,我不怕涂遥,如果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你还是可以来找我,我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带你离开这里。”他看着我,眼神这样诚恳,我鼻子瞬间就酸了。我别开了脸。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每一次骗我,每一次隐瞒,都是为了我好。是真的为了我好,不是齐楚那种掩藏在受害者面具下的自私,不是涂遥巧舌如簧的辩解。但是我们却走到了这一步。“我想,是我错了。”我说。“那次,你受伤醒来的时候,你让我走,我不该走的。”我该坚定地,毫不犹豫地,留在你身边。我在医院有自己的房间,我可以带汤去看你,我可以陪你去美国复健,那样的话,你父亲会替你去料理景莫延,我只要陪在你身边就好。我不该去看肖航的运动会,我不该遇到涂遥,我不该想利用他,我不该玩那个危险的感情游戏,我不该在报复和游戏之中,一步步陷下去,我满心都是恨意,一次次算计,每一步都想了又想,最后我斗倒了齐楚,喜欢上涂遥,却把你弄丢了。我现在甚至不敢去想这些事了,我已经走到这里,回头无路,是我咎由自取也好,是我死有余辜也好,我都认了。我的筹码都输光了。我斗赢了齐楚,却斗不过涂遥。我很累了。那种,在手术室外面等待的焦急,那些一秒天堂一秒地狱的波折,那些从最爱到最恨的转折,那些拿着刀子往对方心里捅的指责,争执,猜疑和背叛,我都不想再经历了。就这样好了。你还活着,我也活着,余生的日子,能够偶尔坐在一起,喝上一杯热茶,看一场午后的阵雨,就已经够了。—“小流氓,我不会去找你的。”我告诉他。“我知道。”他说:“我并不希望你来找我。”“你回去当导演吧,小流氓。”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你不到三十就能拍出魔戒来,现在你连电影都不想拍了。他笑着,然而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一起我跟你说,我这辈子,都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是当导演。”他说:“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人一辈子,喜欢的东西不止一样。有时候,为了这一样,要放弃另外一样,并不是什么可怜的事。我心里其实很开心,因为有些人活了一辈子,都不一定会碰到其中一样,我却多到可以选择。”我不知道再说什么。我看着他的眼睛,我遇见他那年,他还是个没心没肺的高中生,留叛逆发型穿牛仔唱摇滚,一双桃花眼乱飞。而如今他眼神隐忍,像极赵易。我很想跟他说:我们走吧,你来的时候坐的是什么船,我们一起离开吧,带着糯糥,带着米林。你当导演,我看书种花,像所有好电影的结局一样。但是我没有。我只是问了他一句:“赵黎,你记不记得我刚遇到你的时候?”他点头。“其实我骗了你,我遇到你的时候,已经认识齐楚了,我之所以会在酒吧外面遇到你,被你搭讪,是因为我知道你是赵易的侄子,我知道你是GAY,我想接近你。”“我们之所以会认识,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你回去当你的导演吧,我并不值得你放弃什么。你不要再当情圣了,赵黎。”你会走自己想走的路,你会功成名就,你会遇见比我更好的人,彻头彻尾的,干干净净的人。你会有很好的未来,你才二十二岁,你会遇见很多,很好的人。我只是一个不甚美好的插曲,你会路过我,像路过你生命里那些挫折,现在你会觉得痛不欲生,会觉得世界灰暗,但你终会度过这一段艰难路程。这世界上没有谁缺了谁就不能活,时间是最好的灵药。很多年后,你会再遇见我。你身边会站着别的人,漂亮的,善良的,高尚的人。配得上你的人。我们都会微笑,云淡风轻。125·年节赵黎最终没有留在这里吃饭。-到年底了。据涂遥说,以往的冬天,岛上是看不到雪的,我有点遗憾,想着没法教糯糯认雪了。十二月的时候,我回了一趟家。涂遥嚷着要跟我去,被我打回去了,万一被狗仔队拍到我还是小事,要是拍到我和涂遥在一起,涂遥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的。我坐飞机去的,几趟转机,十多个小时,又没带助理,折腾得几乎脱去一层皮。到S城时已经是傍晚了,天黑沉沉的,像无边无际的阴云一样压在头上,机场里满满的,都是行色匆匆的旅客,拖着偌大行李箱,在出站口和家人相见拥抱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