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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时候与小组负责人混熟了,穿着工人的衣服,在高温里扛着粗大的管子开始做工。我惊讶地立在那里很久没动,他看到我也没有过来,只是抬起手朝我招了招,然后继续低头认真做事。好像他留在这里就为了干活一样。傍晚收工之后,丁卓又厚颜无耻地钻进我的宿舍。他拿我的脸盆接了半盆洗涤用水,脱光了赤条条站在我的房间里擦洗。当我回来打开门看到这幅场景的时候,差点以为他要对我色诱。然而丁卓看到我,只是喊:“染春,我穿哪件衣服?”我又羞耻又愤怒,恶向胆边生,第一次结结实实骂了他:“穿穿穿,吃吃吃,你就会问我这些吗?你当我是佣人啊?”丁卓赤着一身精壮的腱子rou,神色震惊:“原来你不喜欢我这样,你怎么早不同我说?”这个无耻之徒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然而我一生未与人争执,刚刚的恶形恶状已经用上毕生功力,于是只能气咻咻坐到床沿自我开解。一会儿,床沿的另一边也陷了下去,丁卓套上一件我的衬衣,坐到了我的身边。我不想理他,却被他抓住手腕。他摩挲着我凸起的腕骨,慢慢地同我讲:“染春,我不是故意差使你的,我只是喜欢听你的安排生活。我不知道你不喜欢,我以后,以后不会这样了。”我的心微微颤抖,我抬起头去看他,却见他垂着脑袋,很是懊恼的样子。我从没见过他这般后悔,这一刻,有种冲动令我将疑问脱口而出:“那你过去为什么从来不说?”听到我的话,丁卓抬头与我视线相交,片刻之后,他轻轻地回答:“因为我愚蠢至极。我以为你与我已经如此亲密,夜夜赤裸相对,关系当不讲自明。”他拉扯起嘴角,那是个苦涩至极的笑容:“没人告诉我,天天睡在一起的两个人都不一定是情侣。”我呆住,仍然不愿相信:“就算你不懂表白,但我在过去的五年里也未察觉你对我有任何情意。”“怎么没有,我一直有追求你!”丁卓喊冤,“我与你凌晨去郊外兜风,一直逛到早上去吃豆浆油条,儿童节去宠物中心看猫猫狗狗,植树节去乡下种桔子树,还送你限量版变形金刚,每个情人节必然送你自己制作的礼物……”我心神受到巨大打击,他居然称那些举动为追求……是的,每个情人节他都会送我礼物,可是是些看不出形状的木头,而且没有经过任何包装或者对我说任何特殊的话。他只是趁我上门给他收拾的时候,推给我一个奇形怪状的烂木块:“诺,给你的。”我一直以为这是他要我顺手帮他丢的垃圾。“没错,你确实愚蠢至极。”我恍惚地自语,我想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为他加上了太多的光环,真正的丁卓并不是我想象中那样子的。他追求沁春多年,沁春这么聪明都毫无察觉,我比沁春笨这么多,当然更无法察觉他火星人一般的心意。事到如今,我才渐渐有点认识到真正的他。我看着身边这个沮丧的男人,满腹伤怀,我曾深深爱上的是镜中花水中月。而丁卓,丁卓到底是谁呢?我又真的爱他吗?第八章我好像做了一个太过长久的梦,从高三开始一直到如今,绵延了十年。现在,我开始渐渐地从梦中醒过来了,我不再那么迷恋梦中的人,不再将他奉为神祇。有人说爱情就是一场重感冒,高烧退了就好。我确实慢慢地从高烧时的昏昏沉沉、糊里糊涂里清醒过来。我开始看见以前看不见的,属于丁卓的愚蠢、幼稚、烦人、无厘头。沙漠中的生活是很枯燥的,虽然公司已经安排了最好的后勤补给,但物质的匮乏,娱乐活动的缺少,都让人十分寂寞。我从来都是个很内向的人,以前下了班就躲在宿舍里玩掌上游戏。但是丁卓才来了没几天,就和上上下下的人混得很熟。他甚至借到了一辆吉普,要带我出去玩。“来,我们去捡仙人掌。你来了这么久,是不是还从来没出去逛过?”我干了一天的活,累得只想瘫在床上,他却死活把我拉出来,塞进车里。已经到了日落时分,我们追着夕阳在漫漫黄沙上奔驰。一轮红日悠悠挂在地平线上,要坠不坠,将沙海染成整片血红。我怔怔地看着眼前壮丽的美景,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平沙万里无人烟,什么叫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旁边的丁卓却鬼吼鬼叫的:“欧欧欧——呜呜——”我烦他烦得要命,扑过去捂他的嘴,吉普车在广袤的黄沙上划出两道歪歪扭扭的车辙,最后停了下来。丁卓两片薄薄的嘴唇被我捏在一起,鼓成一个鸭子嘴,而我被他扣在怀里。他低着头看我,一双眼睛里盈满了笑意。然后,他一点一点靠过来,用他唐老鸭一样的嘴巴轻轻碰碰我的脸。我的面皮顿时火一样烧了起来,我慌忙推开他,逃一样跳下了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然砰砰砰乱跳,更亲密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却为了一个滑稽的亲吻乱了阵脚。丁卓并没有追上来,他跳下车,远远朝我喊:“染春,我们捡一点贝壳好吗?”我这才发现,我们到的地方沙子有一点水汽。随便翻翻,果然有一些小贝壳。也许千百年之前这里是一条大河,沧海桑田,千万年的斗转星移之后,演变成了漠漠黄沙。我被这些可爱的小贝壳转移了注意力,开始认真翻找起来。落日坠得更低了,手指穿过沙子,掠起阵阵金光。一会儿功夫,我就找到了三四枚完整的贝壳,上面的花纹也是我喜欢的。我正想喊丁卓过来看,抬头却不见了他。我立刻心里发紧,要站起来去寻他,却突然被压上了重物——有人跳到了我的背上,还将手里的森森白骨举到我的鼻子底下。“啊——”我惨叫起来,被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头盖骨吓得眼泪都飙了出来。丁卓却哈哈大笑,他跳下我的背,转到我面前,要拉我的手去摸那把枯骨:“这是骆驼的头盖骨,是不是很好玩?”一点都不好玩,我气得追着他打,之前一点点的耳热心跳又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敲破他的猪头。夜色渐渐上来了,落日的余晖变成了青灰色,沙漠开始起风了。我催丁卓赶紧回车里,打算往回走。他却拿出两个睡袋,分给我一个:“还早,我们看一会儿星星再回去。”我抬头仰望天空,日光并未全部敛去光芒,所以显得星子寥落。我依言在他身边躺下,将手臂枕在脑后,等待浓墨一般的夜色。时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