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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章:香水

    

第两百一十章:香水



    卧室里,电视机是开着的。

    段天边背对着门口坐在床沿,不算短的头发乱乱地落在肩膀,下半身只盖了条深色的毯子,不是十七出门前给她披上的那条。

    她节目看不进去,每个频道停留不到两秒就换台,音响里传出来的声音五花八门,掩盖了开门声,但大概是十七身上沾着的烟草味太重了,段天边仍旧很快回过了头。

    屏幕画面正好停在一处幽蓝深阔的海域。

    无数颜色鲜艳、不知名的鱼群朝着屏幕慢慢游摆过来,却在段天边望向他的那一瞬间,忽然以一种扭曲诡异的姿态发起冲锋,飞速聚集裹挟在段天边身后,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可怕的滔天巨浪将她卷走——

    好在画面马上就变了,变成落日时平静的海面,连神色冷淡的段天边也被这虚假的电子夕阳映衬得温柔起来。

    可十七僵硬站在那里,直到段天边出声才回过神,盯了她几秒后,一言不发地快步走到电视柜前,扯掉了插头。

    房间顿时变得安静,段天边手里握着遥控器,连气都懒得生,冷眼看他发疯,“你有病?”

    十七背对她站了好一会儿,等回过身又恢复正常,仿佛刚才做出那些举动的不是他,没回应段天边的话,微微垂下眼,心平气和地抬手碰了碰出门前放在床头柜上的果汁,问,“不是最喜欢这个,怎么不喝?”

    他刚说完,就见段天边的表情一下变了,变得防备,又像是怕他猜到在想什么,抿唇别开眼拒绝,“……我不喝。”

    十七手顿了顿,垂眼看她几秒,不算诚恳地开口:“我没别的意思。”

    他这样说,嘴角却往上翘了翘,眼里冒出轻微的笑意但并不明显,段天边怀疑他在心里笑话自己,刚想质问,那只手又突然捏了下她的耳垂,“你这里有颗痣。”

    “好小。”

    他捏得不轻不重,声音又低又软,只可惜段天边如今心硬得很,早已不吃这一套,不客气地打掉他的手,“陈虎人呢?”

    这是他们上床前就交换好的条件——陪他一晚就放过傅子琛。

    在窗台接吻的时候,在床上让她再吸一点催情剂的时候,在沙发上逼她说爱的时候,他答应段天边,会让其他人来证明傅子琛没事。

    十七收回被打开的手,慢吞吞直起身望向她,“啊,他说他没空。”

    段天边顿了下,扭头,“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十七和她对视,用那张看不出丁点撒谎痕迹的脸,说着可信度不高的话,“我找过去的时候才知道他临时有事,暂时回不来。”

    段天边盯着他,“你鬼扯什么,他不是你手下的人?让他过来还不是你一句话?”

    “他只是帮我做事,又不是签了卖身契,哪儿能随叫随到。”

    十七背靠着墙,手半插在口袋里,摸到那张从栾鸣手里“抢”来的照片,指腹一下一下慢慢拨划着边沿,“更何况要是真动了傅子琛,你岂不是要杀了我?”

    他说完,又在段天边不信任的目光中,很短暂地,灰心丧气地笑了下,“我怎么敢。”

    有段时间不见,他头发长了些,或许是在回来的路上淋了雪,原本利落往后梳的头发凌乱地落在了额前。

    温热光线下,没了先前凶狠偏执的样子,也没再耍那些温柔的花招,神色竟比之前任何一次看上去都要更平静。

    段天边不知是信了十七说的话,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无言许久,竟真没再继续追问。

    他们的对话就这样奇怪地终止在这里。

    之后一周,他们见面的次数变得很少,十七好像突然忙碌起来,不再频繁出现在段天边面前,也没再用锁链手铐将她困住,除了不能出门,吃穿住上比段天边自己在家里提了好几个档次。

    每天都会有佣人过来为她送食物和一些生活用品,有次段天边专门在门口蹲点,有人进来她就立刻往外探头,一下就跟两个面无表情的保镖对视上了,那身肌rou穿着西装都遮不住,其中一个脖子上还有奇怪的纹身从领口伸出来,一直蜿蜒到脸侧。

    准备关上门的保镖:。

    差点被夹断头的段天边:……

    打消出去的念头,段天边的时间越发无聊,日夜待在房间里,便能发现很多之前没有注意的事情。

    比如送进来的食物并不是每顿都很好吃,偶尔会有造型奇怪的三明治,或者朴素的番茄蛋汤加入进来,她有时会吃,有时碰都不碰。

    又比如电视机里的频道突然变少很多,只能找到综艺、电影、动画这三种类型,连一条关于时政消息的插播都看不到。

    被困在这里的第八天夜里,段天边越来越心烦,干脆关了电视,躺在床上静心去听外面的声音。

    栾家这几天来了不少客人,哪怕是半夜,也隐约能听见不同车子经过的声音,有时是跑车,有时是轿车,但最夸张的还是今晚,段天边断断续续数了两小时,竟然有四十多辆车开进来,像是又在办什么大型的宴席。

    但热闹也没有她的份。

    段天边数着数着几乎要睡着,外面大门的电子锁忽然发出几声“滴滴滴”的声响,门“啪嗒”一声开了,她瞬间清醒过来。

    脚步声停在房门口,段天边终于等到这位把她丢在这里,又一直没有出现的“大忙人”。

    他似乎刚从什么高级宴会里抽身,整个人光鲜亮丽,又格外冷峻,站门口看着趴在枕头上,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的段天边好一会儿,才带着身寒气走进来,在床头柜前沉默地摘手表。

    段天边只轻轻耸了耸鼻尖,便闻到了不算重的酒味,顿了顿,又闻见里面掺杂着的,浅淡陌生的香水味。

    是很可爱的女人香,像清甜的橙子,哪怕和酒味混在一起也留有余甘。

    对方可能才二十出头,甚至刚大学毕业,段天边记得她还没结婚时也钟爱这样的香水,总会在约会前往自己手腕和颈侧喷一些,普通的社交距离没法闻到,唯有亲密接触后才能窥探沾染。

    明明没有下雨,段天边却觉得房间里不知从何而来的湿气变得越来越重。

    雾蒙蒙的,人和来时的路都被罩在这迷宫中,好像回头也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