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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起内力来。咸阳的初秋,夜间已添了三分薄寒,可他们两个却皆是汗流浃背,不多时,内里一层贴身亵衣都被沾得透湿。月上中天,分外明。满满一壶玉液琼浆被嫦娥仙子失手打翻,倾落遍地霜华,如雪一般盖住了司马流和卫有刀,将一场势均力敌的拼斗生生渲染出一丝缱绻。他的正脸近在咫尺,几行汗珠儿自发际渗出,缓缓滑入颈下,没入领口。所过之处,肤质变得晶莹剔透,似雨后放晴的天空下,一丛被甘霖润泽的苍翠草木,鲜嫩素朴,却远比那娇弱的花朵儿更俏上几分。司马流头一回将一个同性看得如此仔细,视线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一遍遍逡巡描摹,却总也逃不开他的脸。一个男子,一个与他同样铁骨铮铮的男子,在一次次往来打闹间,一番番嬉笑怒骂里,居然有意无意地拨弄了他的情愫。那究竟可称得是欣赏,爱惜,抑或……别的什么?似乎没那么重要了。心尖儿处剥落了一层壳儿,上头仿佛爬了一只蚂蚁,痒痒的,麻麻的,只恨隔着皮rou,偏无法挠个痛快。那厢的一肚子荒唐心事,卫有刀自是不察,只顾卯足了劲儿要挣脱桎梏。司马流这会儿哪肯放手,气运丹田,层层递进,却将五指收得更紧了。见司马流动了真格,卫有刀也不客气,几个吐纳间,内力疾摧,手骨关节竟挣得“咔咔”作响;下颌绷得直了,便露出一小段牙,磕在唇上,反显出两分真趣可爱。若当初那一句“唇红齿白”不过是随口的戏言,那么当下,却无疑成了最贴切的应景。司马流左手抱剑,右手指头连勾带扣,嵌入卫有刀指缝间,不由诧异那人居然生了那么多茧子,几乎每个指侧都有,非但如此,与他掌心相抵的掌背上也有些坑坑洼洼,司马流甄别了一下,确认是刀剑所留的伤痕。卫有刀终于发现了对方的异样。痴痴傻傻地盯着他瞧也就罢了,偏偏手还不安分,却不知开了什么小差,竟似根本没把这场比拼当回事儿,当即黑了脸,无名火不打一处来,咬牙骂道:“看什么看!爷爷脸上开花了不成?”司马流一吓,手上力道立时卸了七分,卫有刀却是下足了十成,对方突然一松劲,整个儿便向后仰翻,收不住一屁股坐倒。司马流伸出的手悬在半空,要搀不搀的样子,却终究被对方的窘相逗乐,失声发笑。笑到一半,突觉迎面有异物袭来,两指听风一夹,夹到了好大一块泥巴。看到如此奇特的“暗器”,司马流一个怔忡,第二块泥巴旋即而至,这回却是没躲得过,“啪嗒”糊了一边脸颊,更有少许吃进了嘴里。原来那卫有刀气不过,就着坐倒的姿势拿脚尖掘起地下土块便运力踢飞过去。这一招有些赖皮,却也着实奏效,于是再接再厉,第三块泥巴飞射而出。“好了好了,咱们这算打平了,成么?”又接连挨了两下,司马流急忙软语求饶。卫有刀眼帘一翻,收了脚,一咕噜爬将起来,眼见那司马流煤炭妆面似的,却也没忍住轻轻笑了出来。这一笑可好,止都止不住,最后干脆升格成捧腹大笑。他却哪里知道,最末那两下,司马流原本是可以避开的,否则这“断水剑”之名岂非浪得?之所以不躲,却是为让他消气。不过这话儿司马流却是打死也不肯出口的。等他笑了个够,司马流才动手慢慢抹掉脸上污泥,叹道:“没想到我‘断水剑’司马流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果然是强中更有强中手啊。”末了,抬手一指身边,“阁下请上座!”闹腾了半日,出了一身臭汗,这卫有刀也的确有些累了,便“呼啦”就地挨他坐下,一时心情大好,竟抬头数起天上的星星来。他两个肩挨着肩,司马流只需稍一偏头,就能瞥到对方嘴角残存的笑意,无端端跟着欢喜,只是眼瞧那人望着星空出神,如此沉静难得一见,竟不忍出言相扰。“哎,你功夫倒过得去,哪个门派的?”这份静谧却终是由卫有刀打破。司马流一笑:“在下学艺不精,说出来只怕令师门蒙羞,不过让你听听也无妨。我虽不才,却有幸得拜在薛萝真人门下。”卫有刀斜乜了他道:“一句话就能讲明的,偏要分成两句,你累不累?”转而寻思,“薛萝真人?莫非是个道士?”“可不是普通的道士,乃楼观教得道高人,道剑双绝,轻易不收弟子。”“那怎么收的你?”司马流又是一笑:“二十三年前,师尊云游岐山时在山麓下捡到一个襁褓,襁褓中有一个不满双月的婴孩,这婴孩便是我了。师尊怜我孤幼,便行抚育之善,传我剑术。”“那你不知生身父母是谁了?”“自是不知。”举头千丈的夜幕,东南方一颗星星蓦地一闪,犹如初剪灯烛的芯子,跳上眉头,灼成朱砂。“无父无母,倒也干净。”司马流等了一刻,却等来这么一句话,总觉有点不对味儿,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子非鱼,安知鱼之苦乐。只是当时的司马流并未深究。“敢问阁下身世?”他知对方不喜套话连篇,便直截了当地问了。“跟你差不多。”司马流诚心诚意的询问被卫有刀草草带过,“别‘阁下’、‘阁下’的了,我们也打了三十来场架了吧,爷爷从来都是一战了断,这可算得破天荒了,还那么生分作甚?莫非瞧不起爷爷?”“呃,这个……孙儿不敢。”司马流忍着笑,朝卫有刀作了个揖。身旁那人却忽然没了动静,正自疑惑,一道劲风倏然而起,奔司马流项脊袭来!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画风没有崩坏……☆、第十三回谈笑之间,司马流猛地抬肘后捞,格开一击,坐地旋身腾起,左手按住剑鞘,灰玉色衫子翩扬翻飞。一团水色跃出剑柄,反射着冷月蟾华。一寸剑身已然出鞘。却不是司马流拔的鞘。卫有刀冰眸微阖,将剑柄又提上一寸,左手拔刀横削,逼退司马流拍来的右掌,右臂再一抽,“唰”的一声,长剑已出一半。灰玉衣衫堪堪垂落。月华如冰,映现他瞳中三分霜雪。这把剑跟随了司马流整十年,乃恩师亲手所赠,自是珍爱非常,哪怕临阵对敌都鲜少用上。可偏偏这卫有刀跟他对头似的,无时不刻想着要夺走这把宝剑。司马流动了真怒,抓住剑鞘的手陡然一拧,剑鞘居然飞速旋转起来,卫有刀“诶呦”一声,不得已松手放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