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天光乍亮。 周遭仿佛在演奏着一首古老的陈旧的乐章,那钟声持续敲打,引得一阵长久的,嗡嗡的巨大轰鸣声。一幅幅画卷由此展开,或宽或窄,铺陈成一条条潺潺细流。幻境被染上至纯的黑,透过那暗的孔洞向里面望去,那是渲染在黑色下的七彩斑斓。 于是他看见光,看见白,看见一切生长于暗处的挣扎的隐晦情感。那全部都在许泱身上找到答案,他获得一方洞口,从那处窥见了外面的世界,自此段裴的情感与世界脉脉相连,他再也不孤身一人。 段裴与她亲吻,与她交合,从她那处偷来了至上的欢愉,又将自己放进去。他后处肿胀的厉害,可他要的远不止于此,欲望如洞xue,那方永远无止境,而段裴对许泱将永远抱有热忱。 他慢慢帮她穿好衣物,散落在地上的彩色衣物像极了一面面旗帜,它们堆叠在地面上,正印证着这间屋子曾拥有过的疯狂。段裴的jingye射到她的手上,白色斑驳交织,她的手间染了浑浊,他便一寸寸帮她揉搓清洗,他挤了几泵洗手液放在手心,白色泡沫在两人掌间膨胀。许泱的手不算小,段裴能刚刚好包裹住,他偏过头,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 段裴后面的xue发痛得厉害,许泱在那上面亲了亲,舌尖才刚伸出来,便惹得段裴耳后一红,他忽然闪躲开,声线低沉地说那里很脏。 许泱反而笑了,她舌尖轻轻舔舐着他背后的疤痕,小声说着哪里会脏。她在这时候总是固执,或者说许泱和其他人相比较起来,本就执拗的特别,只是她时常对段裴三番五次的妥协。 她坐在段裴的床边,小腿翘起,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晃动。许泱的眸色好看,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近乎金黄,她学段裴微微眯着眼,轻声道:“等下还要去餐馆吗。” 段裴握住她的脚踝,轻轻点了点头,“要的。” 许泱深深地望着他,指尖在空气中描摹着他的轮廓,她张开双臂拥抱他,顺手摸到了他额前的碎发,“那我在家等你,好不好。” 太过于近的距离,段裴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他的嗓音哑的厉害,但掌心仍然停留在她的小腿之上,他忍不住在她嘴角落下一个吻,“好。” 段裴没有问她母亲的事情,但似乎也并不再需要问。许泱离开家已经将近二十个小时,但却没有一通电话打过来。他们之间总是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就像许泱也未过问他后背上的疤痕的来由,她只是落泪。 他缓缓开口,声线低沉,但仍记着下午三点左右是许泱的吃饭时间,“下午我给你带吃的回来,想吃什么告诉我。” 许泱点头说着好。 就在段裴刚要推门而出的那刻,他忽然转身,一把将她揽在怀中,哑声道:“我会想你。”他从未同他人说过这话,但那话实在发于内心,他又觉得许泱大概是想听的,于是便说了。 果然如此,许泱低下头轻轻的笑,连同眼底都染上几分笑意。她在他耳边轻声应着,同时开口试探性问道:“家里面的东西,我都可以动吗。” “可以。”段裴眼色微动,他的手臂用力揽她揽的更紧,然后张开手臂,一寸寸缓缓松开。他觉着他无论如何都要走了,不走的话,只要许泱再望向他,那些理智就通通又会不见了。那路上段裴的脚步尤其的快,总觉得自己像在逃,但如果将这说法放在他身上,又实在有种违和感。 这时候手机忽然传来提示音,段裴吓了一跳,心脏猛地一颤。他迅速望向屏幕,是微信消息,有几条是老李和秦姨的,还有几通未接电话,段裴快速回复了那几条。而最新一条是王继平发过来的,他一发消息就是四五六条,段裴眉头微蹙,在这几条消息中去寻找里面的最重要信息点。 “分析没错,思路可以得满分。” “这题难度大,你的方法还是稍稍绕了点,另一种思路会更好,讨论起来更容易些。我发你的解析方法你再看看。” 接着附上了一张他白纸上写下的解题步骤。 段裴豁然开朗,他嘴角轻轻勾起,王继平这人贫是贫了点,但确是不可否认的厉害。他当年一直是芜安市理科第一名,可是后来,一提到后来,段裴的心脏总是泛着抽搐地疼痛。 后来他被永远困在了芜安。 那是很早以前的故事了。王继平喜欢男人,他与比自己年长十岁的数学老师相爱,是他亲口讲给段裴听的。 在那个年代最为难容的事情,在学校疯传的飞起,那时候他没有朋友,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走到哪里都是对他的议论。什么变态,肮脏,同性恋一句句骂声,什么难听什么就贴在他身上,座位上,校服外套上,数学老师的讲桌前,被班上同学用马克笔涂写上同性恋是变态的字眼。 “后来,他从五楼跳了下去,自杀了。”王继平点燃一支烟,轻声说着。 “我哪里也不想去,我就只想留在这儿。”他眼睛里噙着泪光,轻轻拍了拍段裴的肩膀,“我喜欢他,到现在也是,我从来不会否认这些。但你没杀人,我相信你,所以你不要被这里困住,段裴。” 他深深呼吸,抬头望着天空,分明那太阳高悬的就挂在空中,正正直射着大地,万物被炙烤的发烫,一寸寸土地几乎要燃烧起来,可是段裴仍然觉得这处透不过气来,他头脑发昏,在手机上轻轻敲下几个字,点击发送。 “王继平,我好像喜欢上一个女孩。” 电话忽然间就打过来,那头王继平叽叽喳喳地不知道说着什么。但听的出来他那边在抽烟,和他此刻的动作一样,段裴脚步停在餐馆门口,唇间含着半支未吸完的烟,他抬手向秦姨打着招呼,示意他等下再进去。秦姨在里面摆弄着车,匆匆忙忙地刚想凑过来,忽然间看到他在讲电话,于是脚步一下子顿住,摆摆手告诉他不用急。 电话那头王继平被喜欢这两个字震慑地久久难以平静,他话音缥缈,像从遥远的别处传来,“真的啊,那真好,真好。”他反反复复重复着真好,但段裴心中却猛地泛起一股酸涩,也或是忽然联想到他的过去,语调破天荒地变得柔和,他对着那边说道:“嗯,我要工作了,有空再说吧。” 段裴吸完最后一口烟,便将它随手丢进垃圾桶。 老李见他挂断电话,忽然快步来到他跟前,左看看右看看,拉开他衣服的袖子,又蹲下看他露出的那截小腿。秦姨跟着来到他面前,着急拍着他的肩膀,满脸担心道:“你没事吧小裴,身上有没有不舒服,我不是告诉你说,今天你好好休息就不用来了吗。你看你不听话,我和老李说什么都会扣你工钱的。” 段裴和秦姨说自己没受伤,但看他和老李那架势,是说什么都没相信。于是他只得转过身,轻轻转了一圈,侧过头认真和他俩解释道:“我真没事儿。” 秦姨皱着眉头盯着段裴看,她一哆嗦颤声道:“本来昨晚你没打招呼就走了,我和老王还觉得奇怪呢。” “早上才听到消息说你把这片儿那几个混混给打了,还是往死里的那种打,我和老李赶紧往那头跑,我俩看到那一地的血。一打听,他们说不是你的,说你没事儿。”秦姨扶着老李的肩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呼一口气,缓声道:“我俩还是不放心,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这正打算骑车上你家去,你就来了。” 段裴心头一热,他对上老两口关切的目光,忽然局促地低下头,一瞬间竟不知道说什么。秦姨拍拍他的肩膀,她和老李刚刚实在是担心坏了,这会儿看到他没事儿可算放下心来,她笑着冲着段裴说道:“没事儿就好。” 老李见状忽然凑了过来,恶狠狠地挥了挥拳头,猝不及防的来了句,“该打。”段裴被夫妻俩逗得想笑,他轻轻低下头嘴角抿起,不自主地勾起一抹微笑。 外头太阳光强烈的刺眼。 段裴忽然觉得,此刻的世界无比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