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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叫道:“我的腿!”谢怜查看他腰侧,见人面痕并未爬上来,双眼一亮,喜道:“好了,停住了,没再扩散了!”那青年这才止住泪水,睁眼道:“真的吗?真的好了吗?”人群齐齐倒抽冷气,蠢蠢欲动。犹犹豫豫一阵,有人嚷开了:“殿下,请您也帮我救治吧!”一个少年的声音却在不远处大声道:“别乱来!不一定的,万一他过了一阵再复发了该怎么办?”经这个声音一提醒,谢怜也冷静了下来,道:“对。现在还不能确定,还需要再观察一阵。”有人恐惧地道:“还要再观察多久啊……等不了了,再等……再等这个东西就要长到我脸上去了!”有人则豁出去了:“我愿意冒这个险!”不多时,不幽林中数百人都乱哄哄地道:“殿下,求求你解了我们的苦难吧!”众人前赴后继地对他跪拜起来,谢怜被他们供在中央,虽然为难,却是不敢大意,道:“请各位先起来。如果一段时间后,此人没有复发,我一定竭尽全力救治大家……”好容易安抚了人群,作了诸多承诺,把那断了腿的青年带到别处安置了,谢怜坐到了一棵树下。慕情看了看四周,才低声道:“你怎么就直接把他的腿给切了?这种事,不是本人再三求你,你就不要做主。万一你切了他的腿还是没用,到时候他恨的就是你了。”谢怜的心还在砰砰狂跳,一手掩面,哑声道:“……当时情况不能再等了,他不答我,医师也不敢下手,总不能就干看着任由疫毒扩散,总得有个人出来拍板说到底该怎么办。我真是……”风信难得面带了忧色,道:“殿下,我看你还是歇歇吧。你真的脸色不太好,这边我们先帮你顶着。”谢怜也觉得有点撑不住了,缓缓点头,道:“好。我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就回去了,不能走太远。”恰在此时,林中又有人哭喊起来,风信和慕情便去看怎么回事,谢怜发了会儿呆,就在地上躺下了。若在以往,没人给他搭一座香帐、设一张牙床,他是决计不会就这么躺在荒郊野外的泥巴地上的,但眼下实在是没精力去折腾那些劳什子了,他连衣上灰沙和血迹都没掸干净,灰头土脸的倒头便睡。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听见风信叫他,谢怜猛地惊醒,翻身而起,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滑落了,低头一看,竟是一张打着补丁的破毯子,不知是谁在他休息时给他盖上的。谢怜揉了揉眉心,对走近的风信道:“我不需要这个,你给那些病人送去吧。”风信闻言一愣,道:“啊?你说什么?这毯子?这不是我给你的。我刚才才回来。”谢怜转头:“慕情吗?”慕情道:“也不是我。大概是哪个住在隔离区的信徒给你送来的吧。”谢怜四下望望,没见到值得注意的人影,摇了摇头,心想:“我居然连有人走近也没觉察,这状态可真差极了。”把毯子叠好放在地上,起身道:“走吧。”他是心里带着事走的。而很快,他所担心的事就发生了。仅仅过了两天,谢怜再去不幽林时,一些医师告诉他:夜里,有十几个人面疫患者无视警告,偷偷爬起来,有的用火燎了患处,有的用刀子割了皮rou。还有好几个,因为手法不当,失血过多,还闷在毯子里不敢做声,怕被人发现,悄没声息地就死了。谢怜刚下战场便听到这个噩耗,站在数百人中,看着地上那些鲜血淋漓、嗷嗷痛叫的病人,终于发火了:“你们为什么不听劝?我不是说过现在还没有确定这样到底能不能根除疫毒吗?怎么能这样乱来!”这是他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信徒的面发这么大的火,众人皆低头不语,噤若寒蝉。谢怜心中实在生气,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说着说着,冷不防一人道:“太子殿下百毒不侵,病痛在我们身上,又不在您身上,你当然说我们乱来。可咱们还不是因为实在病急了,才乱投医的,有什么法子?”这人虽然没明着顶他,语气却阴阳怪气得紧。谢怜一听,血有点儿往脑上冲,道:“你说什么?”那人说完就缩,找不出来了。风信在远处没听到,否则就立刻骂了,慕情则看人群风向不对,谨慎地选择不激化事态。见谢怜没回应,另一人又道:“太子殿下,你要是救不了咱们,咱们就只好自己救自己。放心吧,不会浪费你的灵药和法力的。”谢怜方才是热血上涌,现在则是如坠冰窟,心道:“……这是什么话?我难道是在乎那些灵药和法力吗?我分明是怕截肢无用才阻止,为何说得好像我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是体会不到这些病痛,可我如果不是真心想救人,我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神官不做下来自讨苦吃???”他一生之中,从未被人拿这样的话刺过,也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心中千言万语,嘴上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是因为他一直没能找出根治人面疫的方法,使得信徒们终于渐渐失去了耐心,这些百姓所受的苦楚,比他难以煎熬一百倍,只能双拳握紧,骨节咔咔作响。半晌,突然一拳打在一旁一棵树上。那树咔嚓应声而断,众人都吓了一跳,敛了窃窃私语。远处风信这才觉察这边出事了,奔过来道:“殿下!”谢怜一拳击出,xiele一口憋屈之气,稍稍冷静了些。谁知,一片死寂中,又一人道:“太子殿下,您也不用发这么大的火了。在座各位都是病人,都是你的信徒。大家谁也不欠你的。”此言一出,许多人暗暗点头。虽然都压低了声音,但谢怜五感清明,所有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底下都在嘀咕:“总算有个敢说实话的人了,我一直憋着没敢说呢……”“以前不是说太子殿下是很温和的吗……怎么本人居然是这样的……”在阵阵人语的海潮中,谢怜无意倒退了一步。二十年来,他不曾在任何敌人面前恐惧过,他永远无畏,然而此刻,心中却有一阵类似恐惧的情绪席卷而过。这时,他又听到有人小声道:“有这等神威,去敌人那里撒火,也不至于打得那么艰辛了!”听到这一句,他再也不能站在这里了。他何曾不知,现在的自己,根本不像神台上那个仗剑执花、微笑自若的武神!谢怜转身飞奔,逃跑一般冲出了不幽林,风信和慕情在他身后喊道:“殿下!你要去哪里!”人群中蓦地一阵sao乱,似乎是有个小护工突然没头没脑地对几个病人拳打脚踢起来,引发了一轮翻翻滚滚大打出手。然而,风信和慕情也顾不上这边了,喝来几队士兵看顾现场,紧追着谢怜离去。他狂奔的方向是背子坡,一步飞出数丈,不多时便来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