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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从君吾口中溢出。谢怜这一剑,贯了他能贯入的最多法力,在刺中君吾后一瞬间炸开。再强的自愈能力,也无法修复!山塌了。君吾原本是被钉挂在岩壁上的,岩山倒塌后,却变成了躺在地上。但他还没放弃,反手握住芳心剑柄,似乎想在剑刃上写字。那自然是咒术,必须阻止。可谢怜刚举起手,国师便奔了过来,道:“太子殿下!算了吧,算了吧!”谢怜住了手,不知他喊的是哪个,又是让谁算了。君吾又咳出一口血,怒道:“给我滚开!”国师跪在他身旁,对他道:“殿下,算了吧!真的算了吧。继续战,也没什么意思了。”君吾道:“你懂什么?!滚开!”国师道:“我是不懂,这么多年了,你神仙也做过,鬼王也做过,该杀的都杀了,想要的也都拿到手了,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到底想要什么?想要证明什么?”闻言,君吾脸上闪现一瞬的茫然。但没茫然多久,他又暴起扼住国师的喉咙,怒道:“你少来教训我!你没有资格教训我!没人有资格教训我!”眼下君吾力量不足,这一扼不算难解,谢怜正要动手救人,国师却摆摆手让他别动,继续道:“殿下啊。”君吾冷冷看着他,还是没放下手。即便他现在力量不足,要拧断国师的脖子也易如反掌,十分危险。国师却就任他这么扼着自己,道:“我教导太子殿下,根本不是为了教导出一个没有走错路的你,然后用他来羞辱你。他是他,你是你,你们本就是不一样的人,有不一样的路,再正常不过了。我以前说,你不相信,那么现在呢?”君吾盯着他,一语不发。国师道:“我不过是真的很想念太子殿下,想念曾经的乌庸国,想念我们所有人,还有我们没有飞升的那些日子罢了。”“……”国师又道:“这么多年了,太子殿下,我只是看着你,我都觉得很累,很累了,你自己呢?你真的不累吗?”作为三界第一武神,君吾的面容和仪态,永远是完美的,一尘不染的。此时,褪去了所有光环,谢怜才发现,就算除去那三张人面疫,他的面色也过于苍白了。轮廓过于冷硬,眼眶之下还微微发黑,显得阴郁难言,根本没有光晕笼罩下显现出来的那般温和。但是,现在的他,看起来才像是活的。尽管也是恹恹的。国师道:“殿下,你已经败了。给你自己一个解脱吧。”“……”君吾有点迷惘地道:“我败了吗?”过于强悍的法力波动轰破了岩窟的穹顶,浅淡的阳光自上方洒落。空中似乎飘下了雨丝。君吾躺在地上,谢怜站着,居高临下俯视他,居然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了一缕如释重负。他不禁怀疑,也许,被什么人打败,结束这种分裂而疯狂的日复一日,也是君吾一直以来内心深处的愿望也说不定。半晌,君吾忽然问道:“那招,叫做什么。”“……”谢怜举袖,擦了擦脸边的血,道:“胸口碎大石。”君吾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叹了口气,闭上了眼,道:“漂亮。”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他脸上再也掩饰不住的精疲力竭。谢怜的手终于从芳心剑柄上挪了下来,下一步,想不到该怎么做了,不由自主望向花城。花城还站在原处,那唯一一段还没有坍塌的通天桥上,已静静负手等待他多时了。见他回头,迎上他目光,微微一笑。国师坐在一动不动的君吾旁边,道:“殿下,你们走吧。”他没有起来的意思,谢怜道:“师父,你不走吗?”国师摇了摇头,道:“我陪一陪太子殿下好了。毕竟以前,我没有陪他。”雨水越来越大,冲刷着君吾阖眸的脸,以及从伤口流淌出来的鲜血和生机。冲着冲着,谢怜觉得,他脸上那三张人面,好像渐渐淡去了一些。不知是不是错觉。沉默一阵,谢怜把背上斗笠摘了下来,垂手一丢,盖在了君吾的脸上。慕情手腕上的咒枷已经自动脱落了,他飞起一脚把这东西踢进了岩浆,那副凉凉的镇定之态才又勉强找了回来。风信肩头的胎灵却跳了下去,四脚并用爬到君吾的脸边,小心翼翼地碰他,和他踩君吾脸时态度截然不同,把风信气了个半死。谢怜却不管别的了,鼻青脸肿地径直奔向花城,仿若重生——事实上,也的确是劫后余生,一头扎到他身上,道:“三郎!”花城向谢怜伸了一下手,随即就被他扑得向后退了一步,双臂环住他,笑眯眯地道:“哥哥,你看,我就说了,你一定会赢吧?”又把他的脸抬起来,仔细看了看,叹了口气,“你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他指尖抚过之处,小小的银蝶扑翅掠过,伤痕淡化。谢怜也笑眯眯地道:“下次不会了!”花城挑了挑眉,故作冷酷道:“没有下次了。”顿了顿,谢怜敛了笑意,认真地道:“三郎,之前在铜炉山里,我说过,出去之后有话要对你说,你还记得么?”花城笑道:“自然记得。哥哥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谢怜低下头,须臾,好容易才鼓起勇气,坦白地道:“刚才君吾透露了只言片语的,也和这件事有关。说实话,其实早就该告诉你了,但我一直下不了决心,怕你知道……”花城道:“怕我知道,殿下差一点就成了白衣祸世,对么?”“……”谢怜愕然:“你……?”花城不正面作答,而是在他面前单膝跪下,抬脸看他,笑吟吟地道:“如何?哥哥,这样,想起来了么?”怎么会想不起来?那时候,那个无名的鬼魂,也经常这样对他单膝下跪!那张苍白的笑面和花城此刻的笑脸重叠了一瞬。谢怜心一颤、脚一软,直接就坐在他面前了,喃喃道:“……三郎……是、是你啊!”花城笑了一声,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那仅剩的一只眼睛凝视着他,道:“殿下,我一直看着你。”谢怜还是只能说一个字:“你……你……”他终于明白,过往花城状似无意对他说过的许多话都是什么意思了。原来如此。他从没想过,原来无名,就是花城!他全都知道的。他全都看到了。他一直都在!突然之间,千般滋味、万般言语齐齐涌上心头。感激有之、惭愧有之、痛心有之,狂喜有之,更深一步、无药可救的恋慕有之。谢怜的胸口被撑得快要爆炸,一个字的表述也挤不出来,只能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