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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田螺姑娘啊……”谢遥搁下手上书卷,悠悠叹息了声,举目望向门外游云,“不孝有三无後为大,我若是也遇著个田螺姑娘,自是不必再愁三十未立……”他轻车熟路地发出内容相似的叹息,这会儿愁绪竟格外挥之不去,只因今儿托人说的事又黄了。历经数十次被方圆十里的人家拒绝,他实在禁忍不住,神色仓惶急急就抓著人问缘由。要死也得死个明白的。那说事的媒婆掩著嘴盯了他的脸孔半晌,年迈五官组成个怪异的表情。“我要说出来,小哥儿别怪罪啊。”谢遥自然连连点头。吱呀吱呀……藤椅祥和地摇来晃去,这午後晴好的天气该是被摇出些睡意,偏偏意识因烦闷的情绪清醒得很。“谢先生太白了,要是与他走一起,哪还有半点女人味可言。”──人家姑娘是这麽说的。不是因了上无高堂门衰祚薄,也不是因了家只瘠田三亩家业寥落。不愿嫁他的原因,竟然只是因为他的外貌……谢遥愣住,孑立门庭,连媒婆走了也不知道出声送一下。说来也是,谁让他眼光独到,看上眼的都是些田间劳作、结实黝黑的农家少女。若自己同样生得黑也罢,偏偏他肤色极白,净无瑕疵,无论日光或月色之下看著都是玲珑剔透的,说是冬雪塑的怕也有人信。加之眉眼温润气度自适,人望之只觉贵族之风迎面扑来,半点不像是山沟沟里出产的。“唉……”又一声叹息,散入轻轻吹拂的春风里。村头每逢有集市,各色粗布麻衣的人潮交织中,一道白衣或青衫飘飘的鹤立身影便显得抢眼。摊档里乌龙混杂,那人也不怕腥气沾染衣角。卖海鲜的老叟笑著跟他打招呼,“又来买田螺呀谢先生?”谢遥是村里很少数的读书人之一,考上秀才後无意再迎头直上,只在私塾里安分教书,孩童们喜欢他,熟人见了他亦尊称一声“谢先生”。每天傍晚散了课堂,他特意来这集市走一遭,只为买几两田螺回家。村子地处南方气候湿热,池塘、河流和水田到了冬天亦不枯竭,田螺之类四季不乏。rou鲜味美,咸淡皆宜,村人多有喜啖此物的,谢遥买来却非为了一饱口福。若有与他同住一起的人,便要发觉他的奇怪──谢先生净是把田螺贮在水甕里,一天要去看上七八遍好似爱不释手,好似感情深厚,畜之十数日他却又毫不留恋地将其放生,意态潇洒。“阿伯,照平时那样给我称点罢。”谢遥说道,微俯下身认真观察探头缩脑的田螺,面色平静,一双细长的眼倒亮得潋滟。等他拎著半斤田螺正打算回家,几步开外突然响起敲锣喧响与滑溜吆喝。是每月来村里一遭的货郎出现了。几个妇女率先围了上去,她们喜欢听货郎天高海阔地胡侃沿途鲜闻,更喜欢那两只肚量广大的竹筐。那里盛著她们喜欢的胭脂水粉、时兴的花钗珠串。“呀!”不知谁尖叫一声,继而是假意娇嗔的妇女嗓音,“小货郎恁作死啊,这麽大个头的田螺谁还敢吃哟!”田螺?谢遥心下一动,止住脚步。☆、二围上去的人里三圈外三圈,乱糟糟一片指指点点,唏嘘惊叹声频频而起。“这田螺是活的麽,怎也不见伸个角出来的?”“也不知里头塞了什麽东西呵,莫不是个泥沙秽物什麽的?”“要我说可能是妖精,哈哈哈……”“养了费事,吃了恐怕要得罪神明哩。”“是哇……”“……”谢遥身量颀长,踮起脚尖引颈而望。圈子内一尾足有三升壶大的田螺静置透明水缸中,水面在阳光照射下波光粼粼,一眼他即被田螺壳上那繁复细致的花纹引去了魂魄,好像跌入神秘奇妙的梦境。真美啊……古铜色的壳,比之自己见惯的暗黑色来得浅淡,上面一道道错综的的纹理像漫开来无边无际的野花野草,美得妖冶又清冽。一向能言善道的货郎竭力褒举这罕见的田螺,力图为自己偶遇的奇货卖个好价钱,不曾想民风保守,人以为异物之下竟不敢问津。他失望地蹲下来整理货担,头顶突然传来一道不高不低的温润声音。“这东西怎麽卖?”货郎循声看去,是一个五官清秀,肌肤白若凝脂的高挑人物,虽是问他话,那眼并不看他,只紧紧盯在巨螺上。?“三旬的月钱没了……”手浸到水里,沿著田螺壳上的花纹来回勾画,“但是我不心疼呢……反而很欢喜。”“里面会有田螺姑娘麽……”胳膊搭在缸沿上,谢遥歪著头靠上去,低低的语音像水上涟漪般一圈圈散开,染了无尽希冀。会肯相信杜纂的神话,到底是有些读书人的迂痴。离家门还有些距离,已闻得阵阵烧焦味,当是家里走火星子,想到缸里养的田螺,谢遥心下著急,夹紧腋下书卷,加快了脚程。门扉被砰地推开,入眼景象叫谢遥愣在当场。他本是爱洁之人,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净整齐,但现在,家中入了贼子似地,乌七八糟的焦烟呛眼,各样家具东倒西歪,墙角还垒了一堆碎瓷片──那原是谢遥喜爱的一个花瓶。只是去私塾半天,回来家里竟换了天地,他却不生气,瞪大的眸子慢慢眯起来,而後弯成一个愉悦的月牙。从此他想要的,不会再是虚妄。走到桌边,那上面如谢遥所料,摆了几道家常小菜,一小杯酒很有意趣地斟在一旁。而出乎意料的是,菜色很……很古怪。坦诚点说,是做菜的人手艺太烂,生生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