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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锅都要开了。中和宫,思政殿。玉鼎燎沉香,皇帝已等候赵渊多时。少年天子穿着赭黄常服,端坐在御座上,眼里只有喜气,不见焦急,于他这个年纪,可算颇沉得住气了。赵渊莫名就想起赵深的话。我儿类我,更肖叔父。“皇叔大捷,尽驱鞑靼,为我大成基业不知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朕心中感念,无以言表。”赵珩说的是真心话,至于赵渊班师之后,迟迟没有回朝,他虽有不快,却也不乐意听朝中那些各怀鬼胎的话。不如还是他亲口问一问的好。未想,赵渊已先行跪奏请罪,“臣有事耽搁了,叫陛下挂心。臣已请得前朝祭酒郭慎出云雾山,不日就能重开泮宫,为陛下网尽天下英才。”“郭慎真答应了?!”赵珩惊喜,快步从御案后行出,亲手扶起赵渊。这可是天下士林之首,读书人心中头一位的郭慎,能得他归顺新朝,大成就是从底子上坐稳了江山,意义非同小可。赵珩从未对郭慎出山抱有过希望,御前重臣已轮番对他讲过,郭慎之忠,天下俱知。“皇叔,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赵渊等的就是皇帝的这句垂询。“臣用的李逸。”赵珩不解,望向赵渊,见他面色如常,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年少的皇帝想了想,韦徹报给他什么来着?赵渊班师回朝的路上去李逸的剃度大典上顺道截了胡!他当时颇为惊诧的事,原来答案就在这儿等着他。是因着郭慎啊。“臣想要令李逸主讲三礼,陛下看可好?”至此,赵珩已全能领会赵渊的意思了。“嗯,甚好。”少年天子来回踱着步,末了拍掌道:“用他李逸来换郭慎,朕不亏。”赵渊在旁再添一句,“唯将此人置于眼皮子底下看起来,臣以为才能放心。”话一出口,赵珩和赵渊两个都深以为是。至于跪在进殿处,始终匍匐候着的赵喜闻言,差点没忍憋过气去。自家王爷这是连天子都敢明着糊弄啊。等自家王爷得了皇帝一番褒奖出来,再念及满朝纷攘,他竟硬是天衣无缝把自个和李逸都摘出来了,赵喜就不能不对肃王又一次佩服得五体投地。“殿下,您还没问过公子呢?”出了宫,赵喜悄声凑过去道。赵渊明着斥他,声音却轻快,“还要你这小珰来催不成?去牵马!”作者有话要说: 呃,赵渊是个腹黑……第二十三章骑马转过石桥小路,尾巷里,有一株老桂金珠挂串,馥香沁人。那桂枝一半伸出墙外,一半隐在墙内,赵渊下马入院,见的就是李逸在满盖金桂下凝神执笔。恰好秋风拂起,有几朵落桂飘得远了,沾到李逸发上罩的网巾,又有落到他肩侧的。赵渊照例不让旁的人出声,只悄悄行去,自身后先拂去李逸肩头的落桂。李逸惊觉,忙搁笔回身,才要见礼,赵渊扯住他的手不让动,又抬手捻下李逸巾上漏网的两朵。他慢慢摊开掌中集的几朵桂花,不出声递到李逸跟前,那丹桂的醉香似有若无,荡得人心神摇曳。李逸看向赵渊,赵渊只一径不作声,亦不曾收手。李逸只得取了那几朵金桂来,赵渊有心要看一看他如何做,待见他果真接了婢女新奉的茶,将那桂花投入茶中,正要饮时,却被赵渊拦住了。“先奉主。”赵渊说得清冷笃定,李逸见他一身大红衮龙袍,冠上金龙吐珠张牙舞爪,到底不好说他不是主。只微微侧了脸,将已近口的茶转奉出去。赵渊逗够了李逸,不再为难他,接了茶盅浅饮,清甜滋味顿时唇齿满溢,叫人心生欢喜,只想再尝。巧借郭慎的名,一箭双雕安置李逸,是赵渊早早便有了的念头,那时李逸还在养伤。至于后头出了纵火和出家的意外,他不得不先解了燃眉危机,再将计就计,既没了时间同郭慎空耗,便直接迫他点头,利用时机,刚好从皇帝跟前再过一回明路,瞒下他阻止李逸剃度的真实意图。赵渊这番谋划,与他用兵如出一辙,千里帷幄,瞬捕战机,远近快慢皆运于掌中。如今这许多事都已理顺,要赵渊此番不乐也难。逗过了李逸,他低头看案上搁着的那已近绘完的白描,竟是幅达摩面壁图,虽只得一个背影,却仿佛能见一人面对万千心魔,如佛祖于菩提树下,意念海中鏖战魔王大军。他赵渊原来在李逸心中就是这等大魔王吗?念及此,赵渊本是想笑,然看着那画,却又如何也笑不出了。画中人孤身困于千仞崖上,远处山林虎啸,狭洞中寒邪交迫,于外风声鹤唳,于内魔王千军,全凭一身金刚不折骨,一颗般若智慧心,以不熄明灯为指,虽陷漫漫无明无尽,终不屈不悔!李逸……自他赵渊弃他而去,被废,亡国,罹难,逃生……千般磨难,但凡有一点,一点不如这画中人,早已身败不知何处。人都道李逸生于帝王家,又兼有明玉风华,谁都以为他好时,不过是生来的好命,他败时,不过是残柳随风舞。有谁如前朝广华帝,他好时,能于表象下见“吾孙明如皎月,心如坚玉,幸生帝王家”,他败时,能似他赵渊,亲见他虽经十年巨变,几番生死,仍坚守本心。李逸的画好,又岂在画技?在傲骨,在明心,在磋磨苦寒愈生香。赵渊忽就道:“李逸,你随我来。”李逸跟着赵渊直出院门,白玉骢停在桂树阴下,见了李逸,挠蹄打了几个喷嚏。赵渊执缰,牵出马儿来。这幅图景梦里曾见无数回,只换了个小一号的赵渊。李逸心头那不明怪诞之感又冒出头来,不禁道:“这马,是他的……”他断不会认错白玉骢。赵渊吐了两字,“赏赐。”“白玉骢断不肯让他人骑。”李逸茫然看向赵渊。赵渊回望李逸,目光游走间,恨不得将他破开深入。那目光终停在李逸双腕处。“我俩,流着相同的血。”李逸呆立,再无话。赵渊将李逸扶上马,他坐于后,圈紧身前人,两人慢行而去。出了宅院,就是山林,随着景物变幻,越走李逸心中疑团越大,直到白玉骢行上东南正道,远处棂星门冲天在望。万般回忆上心头,李逸道:“这是要去泮宫?”赵渊听出他声音发涩,握缰的手不禁一紧。“是。”此时解释,不如到了地方再说。李逸下马经过泮池时,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