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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表情地道:“就能在他剑下多撑个几十招,然后照样被他一剑斩杀。”昆仑之主:“……”这话说得太有道理,昆仑之主竟然完全无法反驳。“所以反正都要死,我还这么拼命修行做什么?”楚云非一锤定音,两手一撑从窗台上跳了下来,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道,“还不如多逍遥快活几年,玩个够本再说。”昆仑之主无法,只能看着他从殿中溜走,随他去了。楚云非的性格如此,他自己也不想的。在他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四处研发的手环在修正世界背景上消耗掉了太多能量,在这之后一直是陷入半睡眠状态,根本没有跟他交流过。关于他的任务,关于这个世界,关于其他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慢慢想起来的。在四岁之前,他一直是商宁。在四岁之后,他才慢慢开始想起关于“楚云非”这个身份的事情。而受到孩童身体的影响,他的心性也一直不成熟,像所有的小孩子一样喜欢到处逮鸡撵狗,根本无心修行。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也因为受到幼童身体的局限,所以不适合去找能量场核心来攻略,只能继续混日子混到成年才能下山。这一下山,就彻底告别了过往那些平静的日子,从阳间折腾到阴间,从酆都折腾到了黑风城,还跟他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竹马相遇在这里。白露寒刚刚只给他看了那两段关于他小时候的记忆,其他事情却没有在刚刚的神魂之术里展现出来,只是以寥寥数语带过。所以楚云非仍旧百思不得其解,他看着面前的人,开口道:“我不明白,师兄。”这一句“师兄”,令白露寒心中一动,他从未想过面前的少年会这样叫自己。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来杀他的,商宁也分明还不信自己的那句话,只是受制于自己,又想阻拦自己跟镇北王再次交手,才迟迟没有挣脱桎梏。白露寒问道:“你不明白什么?”楚云非说道:“我不明白,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想杀我了,我还想问一句为什么。”白露寒看到少年一哂,听他说道:“毕竟如果把我们两个的立场对调,看到我自己在为了杀死一个人被我师父cao练得半死不活,对方却过着跟我截然不同的快活日子,我也是很想杀了他的。”白露寒沉默了很久。最开始拜入师门的那半年,他的日子已经足够难熬,可正因为他都熬过来了,所以天山之主再起了拔苗助长的心思。他对训练自己弟子的方式越来越苛刻。每一天修行之后,白露寒都感到迎来的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他甚至开始怀疑,在自己没有能够去跟商宁进行这场决战之前,就要死在自己师父的手中。然而,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他终究撑了过来。等到几年时间过去,他已经超越了他前面的所有师兄,已经能够在天山之主的剑下撑过三百招。他进步得比天山之主想象的还要快,而商宁还是那样闲散逍遥的样子,一年跟商芸在生辰的时候见一次面。有时是他到瑶池去,有时是商芸到昆仑来。在商宁身上,白露寒除了体验到了怨恨的滋味之外,他又知道了什么叫羡慕。从他入门开始,天山之主就没有再收过弟子,他就是他的关门弟子。白露寒从还在襁褓中开始就被带上了天山,既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同门,在他身边就只有几个服侍他的侍女。天山之主虽然以非人的手段训练他,然而在其他方面却没有亏待过自己的弟子。作为天山之主唯一的弟子,白露寒手下有无数关外的小门派为他做事,对他臣服,尊称他为少主。他住在白鹭宫,这是以他之名建起的宫殿,其中有无数小门派送上来的美貌侍女为他打理一切。除了每天进行修行,看着商宁的生活之外,他回到白鹭宫还会跟她们说话。这些侍女每一个都见过他身上的狰狞伤口,每个人都无法想象少主每日究竟是在接受怎样的修行训练,会让他的身上留下这么多致命的、不同的伤处。当他穿着衣服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在这纤尘不染的白衣之下是这样一具躯体。侍女们在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落泪,她们的手落在他身上,就像这些伤口是留在她们身上一样。他听见她们在说——“主人怎么能够这么残忍?”“少主今天又去做了什么?怎么会伤成这样?”他已经习惯了这些伤痛,所以一开始不知该怎么回答,但她们的眼泪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是个人,而不是一台杀戮机器。一段时日之后,天山之主出门回来,要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白鹭宫里的侍女全都杀了。白露寒跪在他面前,低声求情道:“师父若是不喜欢看到她们,把她们遣散回去便是了,何必……”天山之主坐在上首,目光落在自己的弟子身上,然后开口道:“她们一定要死。”这是白露寒印象当中自己第一次反抗师父的命令,然而天山之主却控制了他的神魂,让他在意识清楚的情况下不受控制地看着自己拿着剑冲进了白鹭宫,在这些少女的尖叫和求饶声中把她们全都给杀了。满目血腥,一地狼藉。他站在血泊之中,她们陪伴他的时间虽然不像商宁那么长,但是对他来说,她们存在的意义却不同。天山之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已经放开了对弟子的神魂控制,说道:“寒儿,你弄错了一件事,你不需要感情,你身边也不需要旁人的陪伴。“这世间绝顶的高手都是孤独的,她们留在你身边,说的话也好,做的事也好,都会让你坚定的道心变得虚浮起来。“她们是在阻碍你,师父让你杀了她们是为你好,你好自为之。”他的剑在她们的脖子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这些侍女倒在地上,血液从颈间的伤口里流了出来,渐渐铺满了她们身下的地面。白鹭宫的地面是用白玉铺成的,人的血流在上面,跟他记忆里在那皑皑白雪上铺开的血色没有什么不同。他杀死的这些人,跟他杀死的那些野狼仿佛也不再有什么不同了。少年的心彻底地冷寂下去,天山之主对他神魂控制已经结束,然而他却依然被他更深地控制,整个人都在随着他师父的意愿,一步一步地向着黑暗深处滑去。他近乎麻木地在这里站了很久,然后用了窥天术,去看远在昆仑的另一个少年。作者有话要说: 白露寒:你是我在黑暗中看到的一线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