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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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来昭纯宫请人时温煜正歪在塌上咳嗽,昨晚回来时就觉得疲惫不堪,午夜十分就起了热度,折腾了一夜没睡现在整个人看着憔悴的不行,“替本宫回禀父皇,昨夜略感风寒,今日怕是去不了庆庙了。”宫女自然知道这位公主在自家主子心中的地位,跪着诚惶诚恐的探问“公主可传了太医,奴婢等下就去回复皇上。”温煜靠着软枕倒是一副病弱的模样,拥着被子脸色苍白,长发披散的垂在身侧,“早上太医来过开了药,只说着了夜风,休养几日也就好了,不打紧,父皇若是繁忙就不要来了,等得空了再说。” 庆帝听了这消息抬腿就要去昭纯宫,但候公公却恰好进来通报,左右为难下还是选择了先出宫,嘱咐了宫人让自己御用的太医去再给公主看看就匆匆登上御辗离去,心里一会儿是范闲一会儿是温煜,两相拉扯的他直皱眉。 温煜上午倒是还好,临近晚膳倒是又烧起来了,迷迷糊糊的昏睡在床上,嗓子干哑浑身无力,太医在外面煎药也是束手无策,寒风入体再加上最近太过劳累,这一下就病来如山倒。温煜知道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哪怕一个感冒也能要人命,平素向来注意自己的身体,昨晚也是因为皇帝做的太过自己恼了才深夜从上阳宫跑回来,这些日子着实有些纵欲,免疫力下降被细菌病毒入侵也算是正常。头疼欲裂的揉捏自己的太阳xue,就被一个带着凉气的身体抱了个满怀。“你怎么来了?”一说话就是沙哑的嗓音,烧的温煜都忘了什么敬语,懒散散的给人怀里一贴,盼兮这时拿着刚绞好的帕子过来准备给人擦一擦,“这个没用,去弄点冰来,还有酒,随便弄点什么都行。”言罢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都发热了,还要冰做什么?”庆帝刚处理完李云睿和太子的那些烂事就急急跑来昭纯宫,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降温啊,听我的就行,盼兮快去弄来,这烧的太高了别一会儿给我烧坏了。”公主拉着庆帝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你摸摸,再烧就可以煎鸡蛋了。”说着给人手臂拉到胸前像抱枕一样抱着,原本澄澈的双眸紧闭,病美人一般蜷缩在人怀里。 庆帝又心疼又有些焦虑,呵斥着太医又得顾及别吵着自己的小公主,“昨晚乱跑什么,”掌心顺着人后背轻轻抚摸,“若是老老实实的跟朕睡下,哪里就会发热。”如今他真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抱着她干着急。温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似是嗔怪又似娇羞,脸颊不知是烧的还是羞的红扑扑的可爱,庆帝也似想起来什么一样,紧绷的脸上带了一丝笑意,“是是是,都怪朕,下次再不这么欺负你了,”宠溺的轻轻刮了刮她的鼻梁,亲自拿了帕子给她擦拭额头。 弄了冰块和酒精来给自己降温,一个时辰热度就退下来了些,摸着没那么烫手了,庆帝睡在她身侧,看似打定主意要陪她一般,温煜心里竟然莫名的有些开心,以往两人做了什么之后也是各自回宫,她从不睡在上阳宫,但如今开了这个先河,以后怕是更容易行事了。 躺在人怀里睡不着,拉着皇帝宽大的手掌轻轻捏,两人就这么静静的依偎在一起,难得闲适又温情的。庆帝从不与人过分亲近,更何况如现在般亲手照料人,两人却真如同寻常夫妻一般互相倚靠着,呼吸都同频一般。“还记得十岁那年,父皇从寒池里把我救出来。”温煜先开了口,一瞬间就把皇帝拉回到那时,“我不知道怎么惹了大哥生气,他推搡我,大概本意是教训一番,谁知道我太轻,直接从岸边滚进池水里。”温煜声音沙哑又有些雀跃,回忆起这件事她总是带着莫名的欢喜。庆帝如何不知道呢,那时老大与太子打擂台,本没有赢面,却在自己的授意下得了些党羽,一时间风头正盛,却不知登高易跌重的道理,被自己贬去戍边带兵,而这一笔被他记在了太子头上,连累了与他同母的温煜。 温煜察觉到男人的沉默,抬头大胆的看向他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一丝爱的证据,然后一字一顿的轻轻说,“那时大哥想是害怕了,宫人也没及时赶来,他站在岸边看着我,我心里也怕呀,池水好冷,冻得我手脚都不听使唤,想师傅教的游术都不能让自己浮出来,当时心里就一个念头,若是死在这里也太亏了些。”谁不怕死呢,更何况她这种穿越而来的人,更加珍惜重活一次的机会,所以之后她在身边养了几个高手,自己也开始学了些武艺,虽说不能与强敌对阵,但自保应该是没问题。“你不知道当时朕看到你在水里,真是吓了一跳,”庆帝也回忆起那时的场景,说来也巧,他当时正从宁才人宫里出来听到旁边的宫人攒动,心里预感不好的想去瞧瞧,就看见温煜在水里拍打。“所以父皇想都没想就跳进去救我了?”手指缠绕着对方的,小公主指尖纤细白皙,如今因为病着却冰凉一片,皇帝的手掌常年温热,摸着舒服极了,“是。”庆帝现在想想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自己身边有不少太监,下水救个人根本不是难事。 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把脸贴进人胸口,“从那时起,就心悦陛下呀……”带着小女儿独有的娇羞和经人事后的热切,这是温煜第二次同男人表白,不同于上次的算计,如今可以说是真真的剖白了。 庆帝自诩掌控一切,他是个自信到自负的男人,却生生在自己女儿手里失算了一回,当时倒不是说多生气,只是有被算计的愤懑,后来察觉到自己已然也对这个女儿动情,就顺水推舟般跟她到了如今这地步,他是皇帝,就算与亲生女儿有了什么也没人敢说,但不想这小家伙更是胆大,有了不伦的恋情还敢付诸实践,丝毫不考虑世人的眼光。说真的,作为一个男人他的雄性自尊心被极大地满足了。“爱上自己的父皇,还这样欢天喜地?温煜,朕是真的太宠着你了。”掌心带着警告意味的拍拍她的后背,他虽然与她发生了身体关系,却绝不能承诺或表现什么,面对表白更是不能接茬,难道自己还能娶她做妃子不成?庆帝没想过以后,这是他第一次放任自己只活在当下,不去计较得失,不去筹算未来,颇有一副得过且过,爱一天算一天的感觉。“还是父皇纵着,不然这时我大概早就被打发去了别苑,或者父皇寻一门亲事给我草草嫁了。”温煜颇为自豪的说着恃宠而骄的话,嘴唇贴上男人的喉结轻轻吮吸舔吻,得意的轻笑,“但是我猜父皇不舍得。”在两人的关系里,直到现在都是她步步试探,皇帝默默迎合。 庆帝到底没说话,但吞咽的动作出卖了有些慌乱的内心,“睡吧……”有些沙哑的声音似是被传染了风寒一样,但温煜能感受到他正被撩拨起来发烧的心,“睡一觉醒来明日就好了。” 之后几日皇帝也常来看她,更是雷打不动的每晚必然抱着她安寝,温煜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睡在男人怀里更是格外的安心。因为病着所以皇帝免了她到各处请安,所以这几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自然醒来。 庆帝这两日因为范闲的事对太子都没什么好气,刚才借了个由头又给人训斥一顿,只说太子不念手足之情,皇妹病了几日都不见其探望。说来也是,温煜病了,后宫各处都有查问,连在皇家别苑的郡主婉儿也使人来探病,独独太子将这事忘了。 太子并李云睿一起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沉默的守着规矩慢慢行走。他这两天真的是忙的昏头,更何况这等事没什么人来报他,就算有太监提了也被他先搁置在一边,结果等来了陛下的申斥。 李云睿在温煜面前向来是好姑姑,或者说在没有利益冲突的人面前她都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形象,大概除了权利中心那几个男人,没人知道她心狠手辣。所以一到昭纯宫,她先坐到床榻上给温煜揽进怀里,一手探着额头一边开口,“我的儿,怎么病了也没跟姑姑说一声,你也知道我管着内库不得空闲,忙着竟不知你病了。” 闲话着彼此客套之间李云睿注意到温煜脚腕那两只金铃儿,当下心头就一抽,从前她从未关注过这个女孩儿,如今想来倒是心中大震,环视四周,案头一些积攒的文卷和不该属于女孩儿的衣物挂在架子上,以女人的敏锐她定然能察觉出来这里不只温煜一个人住……就是不知是小公主养了面首还是别的什么男人……只是那样的事情太过惊世骇俗,即便嚣张如她李云睿也不敢轻易下结论。不过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总有一日会开花结果。 养了足足五日才大好,不过病去如抽丝,她还是容易疲倦,看着侍从送来的请帖,头疼的直皱眉,“世子哥哥知道本宫向来于文墨不通,且如今方才病愈,这等附庸风雅的事就不参加了,省得在我朝文人面前丢了皇室脸面。” 送走侍从,温煜从主殿起身往寝宫去,盼兮这时到开了口,“公主不是对那范闲感兴趣吗?据说明日诗会,范公子也会参加。” “范闲?”温煜停住脚步看向身边的人,又回想起这两天皇帝提到的,她病的脑袋昏昏沉沉都没注意这回事,“那日要去庆庙,是去见范闲的?”心里思忖着,那日同人聊得给婉儿赐婚,愈发觉得皇帝对范闲有种说不出的情感。 “倒是不知道这位小范公子能有什么经世之才……”温煜私心是想见他一面的,但明日绝不是个好时候,太子人马与二皇子党羽交锋的地方,范闲,应该是个饵吧……就是不知道她的父皇想钓上来的鱼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