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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白皱着眉,强行忽略掉这种说不上来是舒服还是不舒服的感觉,撑床坐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被子和身下软硬刚好的床,又扫了眼房间里黑白色调的布置,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在哪里。窗帘一半拉着一半遮着,以至于外头的阳光照进来,在床上投映出两块明亮的斜块,边沿刚好止于谢白胸前,不会晃着眼。阳光的温度透过被子,将谢白周身都包笼在其中,这比任何人为制造出来的热度都要温和有效。谢白坐在床上怔愣地看了会儿光亮,这才发现自己身上那种透骨的寒意缓和了一些,没有那么让他难熬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麻木的筋骨才重新恢复了一些知觉,才能感觉到那种酸胀。“小白你醒了?!”睡了太久的谢白正有些茫然,娄衔月那脆生生的声音就陡然响了起来。谢白“嗯”了一声,转头朝声音来处看过去。就见娄衔月正站在房门外,扒着墙探着头,一副想看看谢白究竟怎么样但是又不太好意思进门的模样。“什么?醒了吗?!我看看!”又一个声音横插进来,话音刚落,就有一颗脑袋十分矜持地出现在了娄衔月上方,也扒着墙,想看又不好意思进门,只是这举动由他做出来,显得比娄衔月傻很多。正是那头……个鲛人。谢白突然明白了自己身在哪里——古阳街,太玄道。“你们干嘛不进来?”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掀被子下床。娄衔月愤愤地告状:“殷无书不准,你知道的,他个死洁癖,房间不准人踏进去一步,就连扒门都不能随便扒,还得特别注意,说是掉一粒灰在里面就把我们轰出去。”鲛人同样愤愤地跟着点头。谢白:“……”娄衔月继续告状:“简直是个混账!之前在天山也是,一根指头把你点晕了之后,带着你跟猫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没影了,留我们娘儿俩……呸,不对!留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妖和一条傻鱼大眼瞪小眼,差点儿回不来。”鲛人睁大了眼睛低头看她:“手无缚鸡之力?你不是拎着我的脖领子,日行千里把我一路甩回来的吗?”谢白:“……”娄衔月冲他翻了个白眼:“我除了会卜算跑得快,其他咒术一概不会,可不就是手无缚鸡之力么,你太菜,不算。”鲛人:“……”被他们这么一说,谢白总算想起了昏睡之前碰到的那些事情,以及……他是怎么突然就昏过去了。他掀被子的手停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眯了眯双眸,而后边下床,边问道:“殷无书呢?”结果刚离开床没还没一步远呢,他就感觉自己手脚都被什么东西猛地拽了一下,拽得他措不及防,后退一步,又重新坐回到床边。谢白眉头一皱:“怎么回事?”他低头仔细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脚,不看不要紧,一看他就彻底无语了。就见他手腕和脚踝处都细细地缠了几圈淡金色的线,那线极细,颜色极淡,几乎和投进房间的阳光融为一体,以至于很难看清楚。金线的另一端则凭空生在床上,谢白尝试用手指去碰那一端时,发现手指总是直接从金线上穿透过去,好像那根本不是实质存在的东西,只是个虚影而已,更别说把它解下来或者直接弄断了。谢白:“……”扒着门的娄衔月和鲛人当然看不到那金线,一时间没弄明白他怎么走一步又坐回去了,动作同步地眨了眨眼,道:“你不出来吗?”谢白想说“我被某个混账锁在床上了”,但是话到嘴边总觉得怪怪的,还有些丢人,于是他又面无表情地咕咚把话咽了回去,停了一会儿,淡淡道:“娄姨,帮我个忙。”娄衔月点点头:“说!饿了还是渴了,想吃东西还是想喝水,娄姨都给你去弄。”谢白皮笑rou不笑道:“帮我把殷无书叫上来。”娄衔月看着他的表情,脊背汗毛直竖,总觉得以他的口气,这话说出来应该是“帮我请殷无书滚上来”。她“噢”了一声,转头便匆匆下了楼。鲛人没跟着她下去,准确地说,他还是有点儿怕殷无书这种级别的人物,不太敢直接下去请他滚上来,只好磨磨唧唧地跟谢白聊天:“之前在天山你太吓人了,疼的那样子,我都怕你直接伸手把自己胸口剖开,把心脏揪出来丢出去。”谢白道:“我又不是殷无书。”鲛人:“……诶?”“那你现在好点儿了么?你的猫都快叛变了,整天跟着殷……无书大人跑。”鲛人扒着门框暗搓搓地告着状。结果话刚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什么东西踏了一脚,一个黑色的圆乎乎的小团子从他头顶嗖地一下跃了过去,直冲房间里,连滚带爬地窜上床,扑到谢白身上。鲛人:“……”他看着那在谢白身上到处爬的小崽子,心说这还好是只小猫,要是个什么狮啊虎啊的,就这冲击力,能直接把谢白心肝肺都压得吐出来。“扒人卧室的门框,可不是什么雅观的事情,猥琐不猥琐?”殷无书一上楼就看到那鲛人撅着腚的傻样,顺口刺了一句。心说你要是个身心统一的少年,倒还好一点,偏偏脸还没长开,肌rou先跳了个级,再做这种傻事,实在有碍观瞻。谢白觉得当着外人的面直接讨论自己被锁在床上这种事,实在有点儿不合适,于是他扫了进屋来的殷无书一眼,冲鲛人道:“你下楼的时候帮忙关一下房门。”本来并没有打算下楼的鲛人:“……”他“哦”了一声,直起身甩着大鱼尾挪了几步,帮他们掩好了门。谢白看到门被关上,大鱼尾的声音“啪嗒啪嗒”挪远了之后,终于抬头看向了站在床边的殷无书,他转了转自己的手腕,先缓了一下,道:“我睡了多久?”殷无书顺手拉过旁边的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道:“三天三夜,你做梦了?我看你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松开的,睡得不怎么老实。”谢白“嗯”了一声,淡淡道:“做了不少。”“都梦见什么了?”殷无书很有兴趣地问道。谢白看着他,道:“太多了,从小到大你跟我胡说八道的那些事情全都梦了一遍,一句不落。”殷无书:“……”谢白冷笑一声,抬起自己的手:“手脚上缠着的这些东西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解开?”殷无书咳了一声,道:“暂时可能——”他这话刚说一半,谢白抬手便是一绕,趁着他一时放松警惕,在眨眼间用祭出一丝黑雾把殷无书的手脚也缠上了,冷声道:“好了,现在谁也跑不了,你给我把事情说清楚,天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