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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诉。将信看完,林海光的内心百转千回,原本平息的瞬间又爆裂开来,而无处安放却又平稳的落了地。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当年的子期,高山流水终于遇见了伯牙。他问:“郝放,去做支教,你有没有后悔过?”郝放抬头,愣了一会儿,可随即便笑起来。轻轻浅浅的笑,反倒像是在自嘲,他说:“后悔,怎么能不后悔,可就算后悔也还是想继续下去。我并不是因为环境的艰苦而后悔,而是为自己得知这世界的另一面而后悔。本来不该有的绝望,不该有的力不从心,全在接触到那个世界后体会到了。”冬天,搭配着火锅的饮料也是冰冻过的可乐,水珠挂在杯壁上,有的成群结队聚在一起,郝放用手指蘸着杯底的水,胡乱的在桌上画画。他又说:“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从小便生活在那样的环境当中,肯定也是和他们一样的。外面的世界再美再繁华我都不得而知,那几座山隔着的,哪是贫穷与富裕,分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平日话多的格影,此时也只是静静的听着两人的对话。他们不曾去过,当然无法感同深受,只是这言语之间透露出来的感慨与惆怅,多少也将她们感染了一些。一阵静默后,林海光开口道:“我有个学生,也就八九岁吧。他爸得肝炎死了,他妈也改嫁了,嫁得也不远,嫁得也还是一样的山里人家。她嫁过去落下了孩子,那孩子就跟着他奶奶。老人家七十多岁,眼睛也不好使,做个饭,菜里面还能扒出半个鸡蛋壳。可那小孩儿却被养得结结实实,冬天也不怕冷,时不时打着赤脚上山下山。我看见他那活泼的模样,便不由的想到他的今后。要是奶奶不在了,他一个人该怎么办。”端起杯子,喝了口可乐,顿了顿,接着又说:“可我也只能在心里问问,不能问他,当然更不有问他的奶奶。这世界上所有的人,谁又不是同浮游一般,个人的悲喜不过也就是件小事,在那样的感悟后,也没多余的心情来关心自己的得失,说得好听些,那便是忘我了。”说完,他也笑了笑,同郝放一样,是在自嘲。锅里也就只有汤底在沸腾,桌上的菜动得很少。郝放一点一点的烫,慢慢的吃,像是在数着菜。有的话是笑着说的,听到的人也跟着笑。有的事情又以旁边者般淡然的口吻叙述着,像是无关自己,可听的人听了之后却又默然无声了。后来话题换了,气氛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几人说起了学校的事情。格子说影子恋爱了,一提对方的名字郝放和林海光竟然都认得,那想必是学校里响当当的人物了。要么有才,要么有貌。在场的人便举杯向她道喜,弄得她脸红耳赤的。这人一旦提到爱情,总也不能自已,想是再放得开的人都难免要羞涩一番。中途,何宇叫了声郝放,似乎是有话要说,可到最后又憋了回去。郝放看着他,等着下文,可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想必是要说的话会同敖先生有关。郝放没问过,但不代表不想听。何宇最后还是说了,说的也不多,是他走之后这半年所发生的事情。郝放听得最真切的,便是敖先生有了一对双胞胎儿子。这一句便能充分的概括他现在的生活,肯定是很美满的。郝放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回了个“哦”字。第25章爱是想要触碰却收回手离春节还有半个月的时候,期间去看了看母亲,同她一起去乡下扫了墓。这人间过春节,也不能冷落了阴间的人,烧些纸钱,但愿他父亲在地下也能过个好年。三轮车当然是不会再跑了,在家里闲得没事,便只能画画,必竟他今后还要靠这个吃饭的。画画到半夜,这时肚子已经饿到不行。郝放没有预备食物的习惯,多半是要吃了才会买上一些,要么现成的,要么半现成的。一年多前的那段日子里,也就是那人在的时候,家里最不缺的便是吃的。那时郝放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衣食不忧,可这份安逸舒适也就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并且还是被他自己断送的。当时的敖傲,他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抑或者是心里想的,到今时今日也仍旧隔着一层雾。只记得他一会儿深情款款的像是失了理智,一会儿又清醒过来,更是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怎样都好,只要敖傲还是当初的那个敖傲,郝放便不会觉得自己做了错事。下楼买了份炒面,就在拉着车的路边摊上买的,不贵而且好吃,最主要是不用等。拎着东西到了楼下,平常没事也不会去特别在意小三轮,可今天车门却大喇喇的开着。郝放有些纳闷,想着会不会是附近的小孩子在车上玩耍过。凑近一看,却清楚的瞧见车里一双蜷起的腿,不曾想里面竟躺着个人。郝放皱了皱眉,这一年多没见过也没联系过的人,怎么就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这人还真是一点没变,同以前一样动不动就喝得大醉。幸亏这是在大南方,要是在北方,像他这样还不得直接冻死在街上。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些人你想得头发都白了可能都没机会遇着。有的人却是想也不敢想,因为知道想了没有,反而自寻烦恼,可他却突如其然的出现在面前,完全不同时你商量。说不上敖先生是前者还是后者,但不管今日两人的关系如何,必竟之前相识一场,总不能这样放着不管。往他小腿踢了几下,这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又喊了几声,这下倒是听见对方哼哼了几句,总之是些听不清的醉话。郝放弓着身子将他拉了起来,把他的手绕在自己脖子上,另一只拎着炒面的手,还要扶着敖先生的腰,就怕他踉踉跄跄的摔了跟头。猜不透这人是真醉还是假醉,倒是没费多大力就将人弄上了楼。一把将他扔在沙发上,郝放喘了口气,接着便又听见他哼哼了几声。叹了叹气,搬了张凳子坐过来。打开饭盒,便在喝醉的人面前吃起了面。一边吃还一边看着这人的脸,那睡熟的模样就像是下饭的菜,也像是解渴的水,看了半天始终挪不开眼。把面吃完,郝放将敖先生的鞋脱了,又从自己房间拿了床多余的被子给他盖在身上。借着新月的一点光亮,又多看了这人几眼。躺上床后,翻了好几次身都没睡着。仿佛客厅沙发上睡的不是个人,而是个会半夜袭人的怪兽。就在他与失眠做斗争的时候,客厅里有了动静。在凌晨的黑夜里,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客厅里的人似乎是已经醒了,他点了根烟,接着便去倒了杯水,好像还隐约能听见他喝水时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响声。喝完水,他又来回走了几圈,像是坐回到了沙发上。可几分钟后,脚步身又响了起来,并且离郝放的房间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