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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自清出列,叩首:“谢陛下。”洛自醉浅浅笑着,和洛自持对视一眼,而后轻声道:“陛下,军功赐婚乃是我朝惯例。臣以为,若陛下赐婚予刑部侍郎洛自持,也不失为一桩美谈。”“如此甚好。朕诏令,赐婚刑部侍郎洛自持。徐正司,今日可是吉日?”“回圣上,是大吉之日。”皇帝抬眉微笑道:“那,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朕便为洛卿家主持婚礼。”“臣洛自持,谢陛下隆恩。”洛自持冷冷拜下,一如以前。辰时中,早朝下得意外的早。皇帝离开后,众臣都陆陆续续上前,向洛程道贺,给洛自持道贺,给洛自醉道贺。不过,前两人面上仍然见不到任何喜色,后一个虽笑着,却似乎也没多少喜悦的意思。待人都离开了,洛家人、黎巡、封念逸缓缓地朝长廊走去。其间,洛自节数度欲言又止,盯着洛自醉盯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说。他不言语,洛程、洛自清面色凝重,洛自持则维持一贯的冷漠,黎巡和封念逸也都静静的。一时间,气氛有些沉。走了不多时,前头便来了一个红衣正司,垂首行礼道:“见过栖风君。”洛自醉停下了。这正司他认得,是风仪宫的正司。“皇后陛下请您到风仪宫用午膳。”“谢陛下相邀。”洛自醉点点头,“那,爹,哥哥,黎二哥,念逸,有什么事,晚上再说罢。”“小四……”洛自节张了张口。洛自醉已步下阶梯,闻声回首,轻轻一笑。洛自持冷道:“既然如此,晚上再说罢。”洛自醉颔首,转身走远。风仪宫仍然和记忆中一样雍容华贵。洛自醉随着那正司穿过重重楼阁,来到后亟琰的寝殿。正司在殿外停下了,示意他入内。他也没迟疑地踏入殿内。正对着殿门的是一张卧榻,榻前点着丹鹤香炉,轻烟蜿蜒而上,散发出极淡极清的香气。卧榻右面不远是座高达两丈许,长达四丈的翠玉屏风,左面则挂着重重青色帷幔。隐约可见帷幔后,两位陛下坐在一张珊瑚枝案几边,正在对弈。“臣见过圣上、皇后陛下。”后亟琰回首一笑:“栖风君,昨晚劳累了。”“陛下说笑了。”“来,过来坐罢,不必拘礼。”洛自醉依言走到两人身旁坐下,瞥一眼棋局,棋盘上局势十分复杂。他的棋艺不怎么高明,只知他们势均力敌,下一棋步的奥妙,却一时无法想到。后亟琰右手执着白子,侧身瞧着他,仍是笑着:“昨晚你似乎给圣上看了有趣的东西,我能否也瞧上一瞧?”“那些东西还在臣殿中,陛下若有兴趣,臣可以说说。不过,那都是臣的初步设想,还有许多错漏之处。昨晚幸得圣上指点,臣得益甚多。”皇帝落下棋子,望了他一眼,道:“栖风君是异世使者,所思所想,果然令朕十分惊叹。”“陛下过奖了。”“我愈发好奇了。”后亟琰噙着笑容道,“陛下,今日棋局就到此为止,如何?”“好。”皇帝陛下起身,悠然远去。后亟琰吩咐小侍上了茶水和点心,两人静静地品了一会茶。“栖风君,我有许多问题想问你,你似乎也有疑问。”“陛下,臣想问的便是——当日,陛下事先知道么?”“不知。”后亟琰摇首笑道,“到那天为止,我确实不知情。”“臣只想问这个。”他那天的惊讶是真的。不知为何,稍稍有些松口气。后亟琰轻声笑道:“我早提过要真心和你相交,你仍然不信呢。”洛自醉看着他,笑叹:“陛下言笑之中真假难辨,臣不知哪些该当真,哪些该作笑谈,转身便忘了。”后亟琰收了笑容,定定地瞧着他。半晌,忽然问:“栖风君对陛下和我的行事方式,是否觉着不满?”“臣怎敢不满?”“我要听实话,你尽管说。”“陛下若指的是今日封赏之事,这倒无妨。国师认定臣是异世使者,想必臣也必须参政改变些什么。圣上封臣为吏部尚书、太学博士,正是让臣早日结束使命的契机。”“其实,陛下和臣都非轻易信人之人。若刚开始便无缘无故相信他人,那才奇怪,不是么?陛下只因确定臣是异世使者,才慢慢信任臣。而臣,也只能一步步学会相信陛下。”后亟琰沉默一会,浅啜口茶:“你说‘结束使命’,之后,你要做什么?”“臣只愿早日自由。”“既是你的愿望,大局定下后,圣上和我一定放你自由。不过,若你能时不时回宫来瞧瞧,我会更高兴。”“只希望那一日早些到。说不定,臣还能找些民间的好东西献给陛下。”两人相视一笑。“我自小生长在皇兄身旁,从未有过什么所谓的‘知交’,我也不知该如何待‘知交’。”露出稀有的示弱的轻笑,后亟琰顿了顿,又道,“不过,坦诚是交友之道,我定会事事时时做到。”“陛下和臣一样呢。说起坦诚,陛下不是曾说过,您等着臣自愿道出一切么?”今天来见后亟琰,洛自醉也已经做好了要道尽所有的准备。毕竟,不管怎么说,他至少在上回欠了他一个人情。后亟琰笑笑:“无妨。你是谁,如今都没干系了。你便是你,如此而已。过往之事已成过往,你既然不愿多提,可见不会是什么好事。而我若让你再揭开伤,疼一回,又怎么能算得上是朋友?”洛自醉怔了怔,笑道:“若有一日,臣能只当记忆是过往,忘了那些不甘不愿,再告诉陛下罢。”“我随时洗耳恭听。”一直到下午未时中,洛自醉才回到紫阳殿。一路上没遇见半个人,虽有些奇怪,但他昨晚一夜未眠,疲倦得很,也无法多想什么。直接入了寝房,他走到榻边就要躺下。此时,榻上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显然也有些疲态的洛无极,一个是本应还在反省的皇戬。两人都瞠大眼瞧着他,显然有无数疑问梗在心底。洛自醉实在没气力理会他们,卧在榻上,合上眼便要睡。“太傅……”不过,有人显然从来不知什么叫做“替人着想”,带着被忽视的不甘开口了。“太子殿下不是要待在益朝宫反省一个月么?怎么?”“公子,他辰时便来了,一直赖在这。”“洛无极!什么叫做‘赖’?!我只是来拜访太傅而已!发生了这等大事,我怎能安心待在寝宫里啊。”根本没发生任何事。话说回来,皇城内外,难道上上下下都已确实得到这消息了?“……”“太傅,若是父后不高兴,我会替太傅说话的。”这个孩子,他到底知道些什么?“毕竟,父皇想要做什么事,池阳全境,除了父后,还有谁能拒绝?”……多虑了。“太子殿下多虑了。”“太傅一定很累了。洛无极,我们出去吧。”为何听得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