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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息被雨水淹没了一些,剩下的,则一点点被湿润的风送到他鼻子中。白檀清幽,附着上属于他的独特的男人味道,依然是干爽的感觉,特别是在一天一地的风雨中,能让人生出依偎在暖炉旁的错觉来。“冷么?”裴谨问,却并不等仝则回答,展开披风,将他裹在了里头。四周安静下来,惟有刷刷地雨声,打在叶子上,打在土地上,似乎也打在仝则心上。醒醒神,他应道,“不冷,你确定有人追来?”裴谨朝远处仰脸,顺着他目光看去,隐约可见有一队黑衣人朝这边纵马而来。如果不是登高望远,仝则根本不可能看到,也根本察觉不出有人追踪。“好像还有点距离,会发现我们么?”仝则难免紧张,连声音也不自觉放轻了不少。“不知道,”裴谨一味盯着他,耸了耸肩道,“赌赌看吧,你是个福星,总能化险为夷。跟着你,我应该也能有好运气。”恰逢生死攸关的当口,似乎也没人前来护驾,他看上去却一点都不着急,态度根本像是在玩游戏。仝则狐疑地回头,正对上他的双眸,内里闪着光亮,也闪着笑意,雨水没能为它氤氲上湿气,反而让它更清晰了,如同两颗星星。无论是这张脸,还是这对眼睛,仝则都看过无数回了,却在此刻、此地,忽然看得有些口干舌燥,过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你是来救我,还是来陪我?”“有区别吗?”裴谨说着,伸手环上他的腰,做了一个仝则方才本可以顺理成章,却始终没好意思做的动作。深吸一口气,仝则没说话。至少在目前这个姿势下,裴谨这样抱上来更能显出一种情意绵绵,而不会像适才自己在他身后那般,宛如是在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我想你了……”裴谨附在他耳边低低地说,语气含着笑,犹带了三分不正经味道,说完旋即后撤,好像专为让仝则看清,他此刻眼睛里的神气其实是再认真不过的。简单的四个字,说出来实在撩人,可眼下正逃命呢,总该有点逃命的样子吧。仝则按下心跳,干巴巴笑道,“你该关心点别的,譬如,我今晚不光拿到了证据,还听到了他们的计划,还有幕府预备造舆论出兵朝鲜,如果让他们得逞……”“嘘……”裴谨轻轻摇头,展开悠然一笑,“今夜不想关心这些,我眼睛里看到的,脑子里想到的,只有一个,就是你。”情话说到何种地步,才能打动一颗铁石心肠?仝则可以做到不动心,不留情,将自己努力掩饰在一片和顺温柔、人尽可亲的假象里,他已经这样活了一世,自问能够拿捏得体、游刃有余。可惜世事难料,是人便会有失控的时候。那颗心再冷漠,终究也是一团温软的会活泼泼跳动的rou。仝则沉默良久,终于牵动唇角,盈然笑意浮上面颊,“能否证明给我看?”话音落,他只觉得腰身一紧,整个人已被搂得向前探过身,两片炙热的唇在此时猝不及防,猛烈地覆了上来。这又是一记纯粹的,男人和男人间的拥吻。充满了力量感,没有丝毫柔软或是爱怜,更没有试探和迂回,直入口腔,撬开牙齿,舌头便已混战在一起。带来的是一阵战栗的酥麻感,比漫天风雨更为强悍,一寸寸攻占,一寸寸掠夺,不带半点矜持挑逗,简直像是在攻克一座势在必得的城池。仝则被搂得死紧,在清醒中接受这个吻,不多时却已被吻得脑中一片茫然,既被动又无助。等他想到要反击回去,才察觉气力全消,连呼吸都只感到局促。睁开的双眼蒙上一层雾气,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被雨水打湿着,还是被泪光浸润的。直到绷紧的肌rou全部瘫软下去,裴谨总算心满意足地放开他,他也呼吸急促,脸上笑意直达眼底,“信了么?”足够了,仝则笑出声,点了点头。情挑到这个程度,接下来所有一切都该水到渠成。只是可惜得很,并非环境不允许,也绝非气氛不到位,而是破坏者来得太迅速,太煞风景。飞扬的马蹄声踏雨而至,打眼望过去,正有十几个汉子徘徊在林子入口处。他们说日语,其中一个望着官道,扬起马鞭,“那里有车辙印记,加快脚程继续追。”那群人中领头的一个应声道,“你带上一队沿途追击,其余人跟我在附近搜索。很有可能,人就藏在这片林子里。”说时迟,三五个人策马呼啸掠过。剩下的人则翻身下了马,一个个动作迅捷无声,几乎听不到任何杂音,就这样悄悄地潜进了这片静谧的林子里。第57章不必裴谨示意,仝则也知道此刻应该一动不动,屏气静息。裴谨不过稍作调整,呼吸已近清浅不可闻,只是右臂依然环在仝则腰上,手指紧扣,更借机娴熟自然地把仝则往自家怀里带。于是本来呈依偎状态的两个人,这下愈显亲密,仝则几乎半个头偎进了裴谨的胸口。对于这个姿势,仝则不大习惯,也谈不上多喜欢。然而脸上犹带着冰冷的雨水,就这样贴在那温暖的胸膛上,很快被熨烫干爽,还捎带上了裴谨的一丝温度和味道。雨势渐渐小了,化作淅淅沥沥绵绵不绝。偶尔有风拂过,叶子上会落下一串雨珠。仝则蓦地想起怀里揣的那页纸,不知被打湿之后能否再用。好在他的胸膛依然是热的,想必这会儿已将那纸烘干了吧。管他呢,那东西说到底是意外所得,就算意外失掉也没什么大不了,天底下哪儿有事事都那么顺当的时候。好比这回被人发现,惹来一场杀身之祸。幸而有裴谨在侧,他并不担心自身安全,反倒是替那些摸进林子里的武士默哀了一刻,很难说接下来等待这伙人的是何种落局。仝则没想错,然而却没估量到,所有的杀戮都只在裴谨一人身上,那一下迅捷无比。他甚至来不及反应,一切就已然发生了。树下一共七人,手上兵器俱为武士刀,还有几人身上背有弓箭。七人成扇形前行,略有分散,可就在众人警惕地探寻移步,逐渐逼近裴谨二人藏身的大树时,头顶上倏地一阵轻响,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声,扬起一道劲风。众人一惊,猛地抬起头,只见一件斗篷从天而降,兜头兜脸落下来,在黑暗中好似一张巨大的网。有人立时拔刀,寒光一闪,刀锋将披风砍成两段,余下众人迅速聚拢,个个长刀出鞘。就在那一瞬,仝则只觉腰上一紧,裴谨单手抱着他,左手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电光火石间在他耳边说,“没事,别慌。”这话说完,仝则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