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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整天黏在他的七爷身边儿,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姑娘相公统统赶跑。可是总有一点儿奇怪的自尊心在作祟,让他在服软听话上天生地少了一根筋。即使这样,他还是挨挨蹭蹭地回到虞冬荣身后了。站得特别近,鼻尖儿就在虞七少爷的后颈上,能闻到那块肌肤上的味道。香水,和一点儿虞冬荣身上特有的,干净好闻的气息。小玉麟突然就羞愧起来,他觉得自己身上的酒味儿可真难闻。他想抱一抱虞冬荣,又怕被嫌弃,只能期期艾艾地伸出手,揪住了虞七少爷的衣服。虞冬荣转过身来,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我要应酬生意,有些事免不了。但都是走过场。你跟着我也有日子了,该知道的。”“那你不要和她们睡觉。”小玉麟小声道:“我难受。”虞七少爷在他脑门儿上弹了一下,有点儿无奈:“除了出门看生意,我哪天不是和你一起睡的?”“过年就不是。”“小祖宗诶。“虞冬荣叹气:“我知道你的志气,不甘心,想往上爬,这都没什么。可你也得看看是和谁交往。眼下想这些太早了,先把戏唱好了。戏是你立身的本。过些天曹老板要给孩子们请私塾先生。我打了招呼,你也跟着去听听吧。”“我五岁就识字了。”“光是识字不够用。”虞冬荣盯着他:“你听我的话不听?”“……听。”“行了,去洗澡吧。”小玉麟没动弹,低着头。他现在低着头也没比虞冬荣矮多少了。“怎么了?”虞冬荣看着他,心里直打鼓:“你有事儿瞒着我?”他皱起眉头:“你不会抽大烟了吧!”“我没有!”小玉麟气愤地抬起头:“就是喝了点儿酒!”他声音低下去,委屈得不得了:“给你……买了个东西。今天发了包银,终于把钱凑够了。”虞冬荣这下好奇起来:“什么东西,快给我瞧瞧。”小玉麟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来,里头是个镀金的翡翠领带夹。翡翠质地非常一般,样式倒是还不错。虞冬荣心里头一暖:“多少钱买的?”小玉麟看见他的笑意,也害羞地微笑起来:“五十块。”他平均下来一天的包银才八角,硬凑了将近两个月。虞冬荣呛咳了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多少?”“是在姚记买的。我提了姚三小姐的名。”他神色有些不安:“掌柜说便宜卖我,有啥不对么?”虞冬荣在心里大骂jian商。面上却硬挤出一个笑:“没有,是便宜了的。”“真的?”虞七少爷冷静下来,很小心地把那个盒子盖好了:“真的,明天我就戴上。前阵子丢了一个,这个正好。”他捏了捏小玉麟的耳朵,心里头又绵又软,还有几分甜:“快去洗澡!”小玉麟干脆地答应一声,扭头跑了。虞冬荣重新打开那个盒子看了看,叹了口气。然后又笑了。第20章因为有秦梅香与吴连瑞,连喜班自一挂牌起就颇有人缘。班中有许多老配角儿,并非功夫不够,只是这些年不得志。一朝有了机会,各自都在观众跟前露了脸。主角儿与配角儿能相得益彰,众人又齐心协力,很快让班子声名鹊起。秦梅香这一次复出,声望更胜往昔,于是堂会的邀请就多了起来。但凡能请得起他的,无不是身份贵重之辈,推也无从推起。没法子,常常是一场赶着另一场,弄出了个疲于奔命的架势。免不了偶尔一次半次误了座儿的戏,惹观众闹脾气的时候也有。他这样引人瞩目,身上的应酬也越来越多。人红是非多,这样色艺双绝的名伶,既是贵人们的宠儿,也是小报记者的饭碗。他走到哪里都要被人跟着,动不动就被闪光灯吓上一跳。今天同别人多说笑了两句,明天报纸上就要信誓旦旦地登出他与某人如何如何。最初还只是就事论事,后来就发展成捕风捉影乃至无中生有了。虞冬荣和报界的朋友打招呼,但大报之外还有小报,想完全把流言禁绝是天方夜谭。人们总是对名人的私生活兴致勃勃,津津乐道。百姓的八卦之心一日不歇,就永远有人指望着靠这个来吃饭。秦梅香很快就坦然了。说就说,反正消息一天好几个样。这里这样说,那里那样说,没个准儿的。变得多了,人家就算看了也不见得会信。但偶尔还是有些麻烦。比如他赴一次酒会时不小心把酒洒在某委员身上,于是焦急万分地去擦。手忙脚乱间被拍了个正着。照片一登出来,他脸上是含笑的,那位秃顶委员抓着他的手,也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许平山起初是调侃和抱怨,后来就发起了火,让秦梅香把这些应酬推掉。可哪有那么容易呢?都是捧他的人,于情于理,总不好拂人面子。一味地清高,就要被说成是不识抬举。说到底,他能红,也离不了这些达官贵人。哪怕何翠仙那样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艺人,还不是一样要强笑着应付这些。何况这里头有些人,是真心实意地同他交好,并不是拿他当个玩意儿来看。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这本是礼节,礼不可失。但是同许平山似乎是讲不通这些的,于是略提了提,也就不费口舌了。许平山最受不了他这样。不闹脾气,没有恶言,单是不说话,偶尔还笑一笑。顺从得不得了,可也就只剩顺从了。秦梅香模样好,床上功夫也不错,从来不当面拂他的意。可许平山就是觉得气闷,有火没处发。何况发了也没用,他天大的雷霆,到了秦梅香身上,似乎都只是毛毛雨。抖抖衣衫,什么都留不下。终于有一日实在忍无可忍,他问秦梅香,你那心是不是石头做的。秦梅香正在沏茶,提着壶细细地吊水,投茶,滤茶,分茶。和他在台上一样,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分过了茶,慢慢摇着瓷杯,放在小碟子上向许平山递过来。茶香袅袅,色做清绿,入口甘幽。明明是同样的茶,与许平山平日里拿大茶缸子来喝,味道是孑然不同的。这样被打了个岔,好像炮仗湿了引线,一个响儿都炸不出来了。他一口喝光了茶,皱着眉:“问你呢。”秦梅香晃了晃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将军说笑了。”他越是这个样子,许平山越是不能甘心。刀山火海里过来的,混到如今,最不缺的就是床上的人。可自打遇上秦梅香,许平山瞧谁都成了庸脂俗粉,花花草草的,再没一个能入得了眼。也不知道上辈子是造了福还是做了孽,让他遇见这样一个无情无欲的尤物。最初以为只是花些钱,也有点儿逢场作戏的意思在里头。谁知越到后来,越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