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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大概就不能经常来这了。”屋里的人并没有说话。直到宗政缙云觉得不安时,对方才用冰冷的嗓音淡淡道:“嗯。”没什么表示,也就只是,“我知道”罢了。相遇,那已经是十几天前的事情了。他为了避雨偶然闯进这以为无人居住的屋子时,屋中人正在熟睡。对于闯入者,这被吵醒的人脾气并不好,竟直接将被子扔到他身上。让刚闯进来浑身湿漉漉的宗政缙云满脸茫然,却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既然从小熟读圣贤书又明廉耻,便也内疚地连声道歉。但阴暗中,对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竟不再管他,又转过身来,对着墙睡过去了。接下来发生的事,就算回想起来也让宗政缙云觉得窘迫。他坐在角落里,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只觉得百无聊赖,加之昨晚秉烛夜读,竟然也跟着睡了过去。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听见的是琴声。睁开眼睛时,屋内暗淡的光线,坐在被打开的窗户旁边,对方拨弄着琴弦。这人其实不怎么擅长乐器。宗政缙云听着那琴声,忍不住会心一笑,很轻的笑声后,他自己也知道这么做不对,赶紧闭口。但那琴声已经顿住,陌生的声音带着些羞恼,简直是要报复他一样,嘲讽道:“随意登上他人家门,彷若无人,在这湿冷地板上入睡,公子倒是颇能担当。”宗政缙云不言,心里暗自好笑这人孩子气。对方的声音近乎少年,还带着青涩,他直觉这人的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好几岁。此时带着些讥讽:“我听闻九天之上,修道者们以身寻道,万法皆能归于本宗,直抵天道,或许公子成了修道之人,也能证个苦难道。”宗政缙云说:“我只听闻仙人腾云驾雾,也用修道?”“天道之下,人人皆受束缚。”对方的话语似乎在隐喻着什么,“更何况,我听闻地位越发尊显之人,内心越受束缚之感,公子仪表堂堂,岂不如是?”束缚?宗政缙云一愣,他活着这些年,出身名门,又有双亲相伴,父母举案齐眉,感情融洽。苦心求学,朋友知交众多,也曾有美人给予倾心之爱,只是婉言拒绝。时光恬静,岁月安好,除了不久前国势不稳,从来没有什么受束缚的感觉。“公子内心是想做个平凡人吧,父母,亲友,师长……”对方说,“如今可合你的意?”这人有些奇怪。宗政缙云心里想。这人明明对他一无所知,却仿佛在质疑他的人生。可他心里却依旧莫名不安,就像是坦荡完美的人生被人拉开了一个小角,却能够顺着这个角将这脆薄薄的纸张撕裂。又仿佛对方的声音明明如此陌生,却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以至于竟让他觉得、觉得……觉得内疚。真奇怪。你不该忘了他。有什么声音说,你不该将他从你的人生抹去,拥有琴瑟和鸣的双亲后,就……不等他想出这种不安感来自何处,宗政缙云已经听见对方说道:“我都住在这里,倘若喜欢,下次再来拜访。”第二日他任由脚步把自己带出了城外,在桃花林外徘徊很久,只觉得自己被蒙蔽了心神,不知道为什么真的按那人说的来到这里。他转身想走,脚步却又停下,最后还是咬咬牙走进桃花林,敲开了门。如此便是数日过去。如今听着对方冷淡的言语,宗政缙云沉默片刻,还是把一路上心里暗自想了许久的话说出口,道:“既然叛军已将至檩溪,你还要待在此处?”琴音停下,对方问:“何出此言?”最终还是要说出口。“我猜想,你应该就是叛军的探子吧,这地方早就无人居住,更何况最近叛军的动向……”其实本不应该联想,也不一定是确切的结论,但他仿佛直觉一般的这么说了,越说就越肯定自己的猜测。而对方也回应了。“嗯。”平静地,“你要找人杀我?”沉默。“我不知道。”宗政缙云道,“我不愿你死。”他摸着自己的胸膛,有些茫然,“你对我而言意义非凡,但是我不知道为何……最初是因为一种感觉,现在却越来越……”“你心悦我?”对方扬扬眉,语气带着几分嘲弄。宗政缙云却垂下眉眼:“嗯。”他也惊讶自己的语气竟然比预想中还要坦荡。宗政缙云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同性,何况对方还是敌人。除了这十几天,他们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可就是忍不住越发在意,到最后他竟讶异,自己所珍惜的,便是这十几天来,伴随着初春的雨,在这阴暗的房间里,静静听着雨声和对方寡言而笨拙的琴声的时光。但这人却突兀地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你喜欢这个世界?”“既无修道之人的苦恼、缺失,既追求着遥不可及的天道,告诫自己冷心冷清,却又要胸怀苍生。没有需要承受的东西,平稳的生活,健全的双亲,万丈红尘之中唯有人之寿命如白驹,百年之后黄土一杯,匆匆而过……这就是你的愿望,宗政缙云?”他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说出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但是听着这人的话语,宗政缙云却皱起了眉头。有什么忘记的东西吗?“是,我喜欢这人世。”他将自己内心的话说出口,感觉到对方黑色的眼睛在自己坚定的神情上凝视着,不知为何有些不安,他感觉到这人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忍不住问道,“你要走了?”对方只是放下了琴,走到他面前,拉住了宗政缙云的腰带。他楞了一下,反应过来,眼神慌张:“你……”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我明日便启程。”对方这时才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依附于肌肤的手稍微有些冰凉,如同在水池中沾湿过。宗政缙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被对方逼得步步后退,被迫倒在身后的床上,只能努力仰头去看这人的样子。房间里本来就昏暗,这下更是看不清楚,甚至不知道对方这时是怎样的表情。他感觉到奇怪的悲伤起来,忍不住呢喃:“露水情缘……?”对方没有回话。但是落在面颊边上的不过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亲吻罢了,伴随着这桃花林里的湿意,而后就已经退去。他心头涌出一种极复杂的感觉,明明是舒了口气,却又是失落,就连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在那时,他听见青年恬静的声音:“这是属于你的世界,所有你希望的……”希望什么?可是他并没有听清。第二天宗政缙云再也没有看到那个人在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