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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

    怨声载道。不过据说,他确实是最好的。”

讲台后的人继续轻快地说:“这三年之后,你们中或许会有人成为我稍微引以为傲的学者、诗人、不务正业搬弄点文学的魔法家、医疗师、科学家。噢,对了,也许还有我的挚爱,虽然这种事情概率偏低……最后这个选项显然需要更多努力。要知道,我并不会轻易地承认你们是我的学生。”

他这番话仿佛无比奇异的一小簇火焰,从我眼睛和指尖透过去,微微沸腾的血液在一瞬间滚遍我的全身。

我耸了耸肩,对兰朵说:“我挺喜欢他的。他有点可爱,不是吗?”

兰朵忧心忡忡地看向我的额头。

“你用‘可爱’这种形容词,他保不准要打你的。”

“别这么说嘛,可爱的人要揍我一顿,我一向甘之如饴。”

兰朵低声嘟囔了句什么,翘了翘嘴唇,似乎想及了一些可怕的回忆,“他东院的荣誉顾问不是白当的。你感觉不到他周身的气场吗?非常压迫性了,非常太危险,很难令人亲近……”

我抓住了一点关键的信息:“等等,东院的荣誉顾问——什么荣誉顾问?我以为他只教文学课。”

兰朵看上去想说些什么,却忽然闭了口。我顺着她的目光一看,发现了一个不大妙的情况;卡拉扬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讲台上了。他停在我们的所在两步以外,手中的座位签到表轻巧地翻过一页,垂着眼睛念道:“维森特.肖?”

“是的,教授。”

“我恰才无意间听了些你们的对话。你也许对我很感兴趣?”

“是的,教授。”

兰朵不太明显地吸了口气。

“那么发表一下有关我上个话题的看法吧。”他说。

我觉得我需要悔过一下交头接耳的时候为什么不听两句课。

卡拉扬背后一个男孩对着我笑吟吟地做着夸张的口型,我便照着读了出来:“结课——作业。”

扫见周围人略放松的神情,我意识到应该是说对了,“当然了,结课作业。如果能容许我提个建议的话,其实我觉得这种在结课前夕对学生当头痛击的存在有点不大恰当……”

卡拉扬听完了我围绕“不恰当”所说的一番话之后,似乎从某种思索里脱离了出来,歪了歪头道:“不错的观点。”

他走回讲台,扬了扬手中的座位签到单:“我下节课会把新的座位表贴在前面的墙上,以后每个月换一次。对了,维森特,你今天结课之后有空吗?我需要你到时候来我办公室里见我。”

下课后人们熙熙攘攘地涌出门外。兰朵对我说跟人有约,于是先走了一步。我待在座位上,前面那个曾帮过我的金发男孩回过头来,充满同情地对我说:“教授最后一个话题其实是在征询结课作业的内容,哥们儿,节哀顺便。要不要出去喝一杯?”

发型稍微有点花哨的金发男孩自我介绍为法兰西斯科。

☆、第三章

法兰西斯科拥有花花公子的背景和轻佻活泼的性格,据说对金发碧眼的大胸姑娘有所偏爱,众人送他爱称“小花鸟”。

不过我今晚大概不会有空跟他出去喝酒泡妞了。

卡拉扬的办公室门半开着,我轻轻地把手贴在门板上。

卡拉扬在桌子一侧坐着,靠着椅背紧闭着眼睛,脖子微往后仰。夕阳余晖正透过远处老浆果树的枝叶缝隙照进窗内,恰巧把他的侧脸——额头、鼻骨、下颌、喉结——勾勒出一个弧线优美的金色轮廓。

我还没来得及敲门,卡拉扬就敏锐地睁开了双眼——他皮鞋轻轻一踢,把椅子转了个角度,朝向我:“到那边的沙发等我片刻。谢谢,记得把门关上。”

我坐在他的长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四处观望。过去一年里我没有造访教授办公室的爱好,所以也不清楚卡拉扬的这一间是否过于特立独行。他的办公桌是一张宽大的木桌。以办公桌为界,右侧是比较有办公气息的布置,靠墙落着一个极大的书柜,里面填装的大半是书,最顶层是纸札之类,因为窗子的位置得到了充足的光照;左侧的布置则极令人目眩神迷。

墙和地面用魔法铺就了暗沉沉的星河,室内光线尚足时仍能看到有不安分的小星沿轨道划过,大概到晚上便会显现得更加星光娑烁。靠墙的黑色架子上摆满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银质的立体地球仪、精致的银河系模型、据说能存储月光的月笼灯,卷边的羊皮纸航海图等等。这一侧似乎不太适合用来待客,连把椅子也没有——取而代之的是雪片一样的厚纸张,像是未曾被拆封的信件般席地堆积在桌子的一边,清泠泠开散在那一侧地面上,仿佛黑夜的海上翻卷而来的浪花。

我坐在横跨两侧的沙发上,把目光投向卡拉扬,盯着他握着笔杆的修长苍白的手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椅子滑到了我面前。

“维森特先生,我在考虑你有关结课作业的建议,不过一个更明确的理由才能让我给你答案。”他一笔带过课堂最后那点小插曲,将一张抄满文字的纸递在我手上,“你对它怎么看?”

“刽子手们啊/他们不屑于砍去你的头颅/因为那太过直白肮脏、教人鄙弃……”我低声读道。“哥亚中的一首。”

“是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其中的。”

他笑了笑,“你能分得清?哥亚的旧册都是善本孤本了,残余的几首也是混作一团。谁让当年老爷子不喜欢在诗前面标注题目,只是在页首随手涂了篇目录。后人又誊过许多版本,顺序大乱,大多是对不上号了。”

“我小时候在祖父的藏书室里看过,不过好久没温书过了。因为后来没能——”

卡拉扬略过了我这个突兀的停顿。

“很棒的藏书室,能贮存着哥亚的遗作。我羡慕你有这样的祖父和藏书室。”

我感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也是这样,随着他这句话轻而温和地抚过了我的心脏。

“谢谢。可惜它流传不广,许多人并不知道。它几乎被遗忘了。”

他意味深长道:“没错,人们总是遗忘。遗忘的原因可能怪不得他们自身记性不好,只是有些东西从未被放进他们的脑海里。”

我猛地看向他,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神中发现某些深意。

“读下去吧,维森特。”他说。

我听从了他的建议,继续把目光往下挪动:



……

刽子手们啊

他们不屑于砍去你的头颅

因为那太过直白肮脏、教人鄙弃

他们磨平你的指爪

就仿佛如同削落你的双手

他们嘲笑你那突蹶的鲜血淋漓

又称慕你磨平顺遂的断口

因为有了那平实的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