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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从未听过的。他听了几耳朵,最初还觉得有趣,越听越不对劲,他甚至放下筷子,走到那桌人跟前,严厉问道:“你们从何处听到此事?!”那桌吃酒的人被他吓了一跳,随后道:“从西大街的元家茶楼里听到的,里头新来了个说书先生,忽然讲到此事,说是新文儿呢!”说到后头,他又激动起来,燕国公府的大郎君在宫中迷晕且欲非礼陛下跟前的贴身女官,多有意思的文儿啊!平民老百姓,哪个不爱听这些个?萧棠身子一抖,幸他双手撑住桌子,没出意外。“这位郎君,你无碍吧?”萧棠仿若木人,回身便往外走去,连银钱都忘了付。店伙计与他熟,倒也不以为他故意为之,却还是叫了几声。见他毫无反应,店伙计担忧上前,萧棠已走入雨中。易渔撑伞由大街另一侧而来,见着他,远远便笑:“子繁兄!”萧棠此时便是个木人,哪能听到他的声音?“子繁兄!”易渔这才察觉出不对劲,上前替他撑伞,“你这是怎么了?”萧棠依然没有反应,易渔伸手猛推他一把:“子繁兄!”萧棠这才回神,回头看他一眼。“子繁兄?”“易若平。”萧棠却这般叫他,声音极为冷静。易渔头一回见到这样的萧棠,不禁停下脚步,审视地看着他。“我欲去宣德楼前,你可要去?”易渔皱眉:“所为何事?”“为陛下亲政一事。”“前日还是子繁兄与我说,此事,陛下心中自有沟壑,我等,等着便是。”“再有沟壑,也经不住宫中太后借病拖延。”易渔的眉头不仅未展开,反倒皱得更深:“你不是这等急躁之人,再者,仅凭你一人,又如何能成事?”“我一人不行,在宣德楼前跪一个时辰不行,跪一日也不行。但若是所有留在开封府的举子同跪,跪到孙太后自愿交出御宝为止呢?!”易渔怔愣。萧棠已大笑,走出伞下,站在雨中,大声道:“孙家这等家风,何以堪为国公?!孙家所出女,扰乱前朝与后宫,三番五次阻挠官家亲政,甚至纵容贴身女官陷害当今陛下。天道也难容!”路边小贩与行过的路人皆看向他。萧棠未再看任何一人,说完这番话,他往前行去,大步孤身走入雨中。易渔仅思虑几息,在路人们依然震吓的目光下,他收起伞,并跑步上前,笑着追上萧棠。作者有话要说: 宣德楼是北宋皇宫的正门,正南方,学名其实是宣德门。但是它本身就有门楼,共有五个门,两侧又有朵楼,还有斜廊等,看起来仿若城楼,又叫宣德楼。很多重大节日里,皇帝都要登上门楼与民同乐的,总之是有重要意义的。第78章元兆六年,秋,九月庚辰,雨。后有史书记载:元兆六年,秋,九月庚辰,雨。宣德楼前跪举子百名,请上亲政。上亲临,仍不归。太后带病而至,亲呈御宝于上。上感念涕零,谓曰:朕愿万民安。翌日,帝御殿,诏曰将开恩科也。这是史书中的记载,却也与实际无甚差别,只不过其中多了各人的心思罢了。萧棠打小便将染陶视为妻子,后因家中突变不敢再抱有幻想,怎料陛下给了他那样一颗定心丸,他便一心向明月,只愿好好替陛下办差事,也愿考出功名,光宗耀祖,再风光娶回染陶。怎能忍受这样的苦痛?他定要亲手为染陶报仇,只恨他手无权势,更无银钱,所靠的也只不过这顶脑袋与这张嘴。但便是只有这些,他也定能报仇。建国百年,从未有过此等事,他偏要这般做。本朝开明,重读书,举子身份不凡,无人敢杀,但也无人敢逼迫宫中贵人做这样的事。他却无甚好怕,此时他的好人缘发挥了极大作用,不少人愿与他同去。且此时这番境况,人人皆知陛下的亲政不过是时间问题,谁不愿意做这锦上添花的事?在他与易渔的走动下,开封府内留下的举子,十有八九皆愿与他同去。众人分工写下百人书,辰时共至宣德楼下,以萧棠与易渔为首,纷纷跪下,雨中高呼万岁,请陛下亲政。宣德楼外,不远处便是御街,往日热闹非凡,今日因落雨几无行人。此时忽然热闹起来,多人不顾落雨,纷纷赶来看这盛景。萧棠毫不畏惧,直直跪着,大声列出燕国公的罪状。闹成这般,还如何隐瞒?赵琮本还在与赵十一笑着说话,知道究竟发生何事后,他的笑容瞬间便敛去。他明明并未开口,甚至连一丝动作也无,福禄与路远突然就跪了下来。赵十一也被他忽然散出的气势而惊着了。赵琮生气,很生气,特别生气。他自打穿到这里后,还是头一回这般生气,孙太后那样针对他,他都从未这样生气过。染陶从小陪伴他长大,替他挡过无数风雨。染陶再比他大,也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娘罢了!这要放到他的上辈子,才是个大学兴许还未毕业的女孩子,还未走入社会,换个世界,她就要做这么多的事,早早担起责任。他也早已将染陶当作jiejie,原本只等着萧棠出息了,风光将她嫁出去。或者,她不喜欢萧棠,他再为她择其他优秀的郎君。再或者,染陶一生都不愿嫁人,他也无碍,皆可满足。他喜爱的jiejie,却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且为了他,还将这伤口展示出去给天下之人瞧?!他气自己。他总是慢悠悠地不着急,他厌恶孙太后抢他东西太久,故意拖着孙太后不放,逗猴子似的玩着孙家与她。却未料到,最后真正被玩的,却是染陶!他怨自己。他明明早已打算重制御宝,他心中明明也早已有打算,却从未说出口。染陶都遇到了这样的事,首先想到的居然还是他!宁可要将伤口展示出去,也要以此来帮他。他当真不需要这样牺牲自己所换来的帮助。他为何总装无能?孙太后已被他打倒,他究竟为何还要装作一副无能的样子?他早该褪去从前那层皮,早该与染陶他们坦诚相见,有商有量。赵琮气极,也怨极,但眼下不是他气与怨的时候。也不是追究任何责任的时候,他只是冷静问道:“太后可知此事?”福禄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哪里知道?替染陶出去传话的路远,战战兢兢道:“禀陛下,晨时有侍卫去宝慈殿禀报,太后被气晕过去了。”赵琮笑:“那两个没脸皮的东西还在坤宁殿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