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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站。待那郎君站直,收回手,并回头往他瞥来时。他不由便立即也跟着站直,双手并与双腿旁,更是早就低下脑袋,再也不敢抬头。只一息,大汉便出了一身汗,寒风一吹,后背冰凉。那郎君却只瞥他一眼,便已收回视线,沉默地往屋内走去。女使也早跟他进去,穆扶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大汉一眼,大汉差点瘫下来。方才那位郎君的眼神也太过骇人,明明有眼白,看在眼中却跟没眼白似的!大夜里的,看着实在是吓人得紧!难怪连马车都是黑的,穿着一身黑,就连眼睛都是黑的!看起来还是个尚未弱冠的年纪,长得却比穆掌柜还高,气势就更别提了。他能不被吓着吗?!穆扶道:“那是三郎君。”“是是是!!”大汉赶紧点头。“你去将那人带来,三郎君要瞧他。”“是是是!!”大汉除了应是,旁的什么再也不会,转身就去另一个屋子里头拿人。穆扶这才抬脚进去。洇墨正提壶泡茶,抱怨道:“好歹是个茶楼,茶罐子倒有好些个,一点儿好的茶都没寻着!”她早解了披风,正往茶盏中捻茶叶,抬头见穆扶进来了,又道,“穆叔,您瞧,这都是些什么茶!”穆扶笑:“这儿的茶哪有江南好,好的都先紧着宫里头了。”他笑罢,朝首位上的人道,“郎君,且忍忍,处理完这事儿,咱们便回。”本在沉思的赵世碂回神,不在意道:“我在开封府长大,哪里就吃不惯这些。”他接过洇墨递来的茶盏,吃了一口,“将人带来。”这才是正经事,若不是为此事,他也不会回来。“李大已去提人!”赵世碂点头。洇墨再道:“当真不歇过一晚再回?哪有这般赶的,今儿好歹是郎君的生辰,婢子该给郎君下碗面吃了才是……”她正说着,李大将人提了进来,他手上拎着的也是一个汉子,长得也是高高大大的。进来后,他便将人扔到地上,规规矩矩地跪下道:“三郎君,小的把人带来了!”赵世碂点头,穆扶道:“你先下去吧。”说罢,他扔给李大一包银子,“三郎君赏你的。”李大赶紧接在手里,跪着连连道谢,随后爬起来转身就跑。穆扶上前去,扯了地上大汉嘴中塞着的布团,他却还晕着,也不知是真晕,还是装晕。赵世碂手拿茶盏,走上前,抬脚便踩住他,手一翻,整杯茶均倒在了那人的面上。茶水到底是烫的,那人被烫了个激灵,立即睁开眼,痛叫出声,赵世碂却又踩住他的半张嘴。他惊慌地盯着头上的赵世碂。赵世碂不再沉默,而是摆出一副笑脸:“周大当家的,可还认得我?”周大当家的却倒宁愿他别笑!吓得立刻道:“三郎君!小的什么也不知啊!您就放过小的吧!”“我还什么都没说,你便说你不知,那你到底是知还是不知?”周大当家的立即痛哭:“小的真的什么也不知啊!”“你不知,我倒是知道些事。我说给你听,可好啊?”说罢,赵世碂又是一笑,笑得愈发灿烂。赵世碂生于寒冷,十六岁的他却长得仿若夏日里开满枝头的紫金花,仅看那张脸,比夏花还美,偏他总是冷着一张脸,更是将自己给埋在黑色当中。冷不防这么一笑,竟如传闻中的彼岸花一般。既美,又令人忌惮,更不敢靠近。周大当家已被折磨半个月,此时见赵世碂笑成这般,想到人人都说三郎君一笑便是要杀人了,笑得越美,杀得便越狠毒。他哭得眼泪都已落下,恐惧间只会不停道:“小的什么也不知道!三郎君您要明察!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周大当家何必如此,咱们话话家常罢了。我又不是吃人的鬼怪,你又何必躲我躲到开封府来,我为了见你一面,还得坐上好几日的船,好生辛苦。如今我只是有些疑惑,想问问你,今儿既然重逢,你也为我解解惑才是。据闻杨渊杨大人家的舅爷在苏州买了个五进的大宅子,这事儿,你可知?前些日子,盐城监又有十几户盐户逃出了盐场,这事儿,大当家可否知道?再有……”周大当家的哭着打断赵世碂的话:“三郎君饶了小的吧,小的真的不知啊!”赵世碂再笑,笑着对洇墨道:“将茶壶提来给我。到底我年纪小,身上无官位,更无差事,不如杨大人,周大当家的瞧不上我,不愿与我说实话呢。”洇墨笑盈盈应下,将铜壶递给他。赵世碂手举铜壶,温柔道:“大当家的仔细瞧瞧,这可是梅花瓣儿上头的雪水煮出来的,我身边一个才十岁的女童每日清晨去园子中亲采的,我从杭州带来,你尝尝?”大当家的还未反应过来,赵世碂手一歪,烫水已往他面上浇去。铜壶一直在炉上温着,水极烫,周大当家的面上瞬间便起了无数的水泡,他疼得想嚎叫,赵世碂却踩着他的嘴,他无法出声。赵世碂不慌不忙地浇着,直到周大当家的疼到用手扒着他的鞋子无声求饶,他才又将铜壶给洇墨。他敛起笑容,收回脚,沉声道:“说。”周大当家抽搐着,却不敢去摸脸,只是喘着气道:“杨渊家舅爷买的宅子是我替他买的,房契上头写的是他家舅爷的名字,明年再换回来,这事儿是我给办的,银钱也是我给的。他说今年盐制有变,官府将出盐钞,他能早些帮我置来,届时银子分他三成。”“他不过是一个盐税司,哪来的本事。”“小的也这般说,他却说他与转运使林大人是相熟的,林大人家中郎君过生辰时,杨大人带我一同去,林大人与他谈笑风生,小的便……林大人那处,小的送了双倍的银钱,由杨渊代我送去。三成里头,也有一成是林大人的。”“盐城监之事又如何说?”赵世碂再问。周大当家开始不愿说,赵世碂一抬下巴,穆扶上前去踩住他的脸。水泡瞬间便被踩破,他再度痛哭,呜呜咽咽地招了个一干二净,连送出去的银子所记下的账册子在哪处都说了,说罢,他求道:“郎君,小的往后一定痛改前非,为郎君做牛做马,求郎君放过我。”赵世碂再笑:“我何时缺过牛与马?”说着,他走到周大当家的跟前,低头看他,轻声问他:“你可知,我最厌恶哪种人?”他呆呆地未有言语。“我最厌恶不忠之人。”“郎君……”“你当初也曾是下等盐户,被逼无奈上山当山贼。是我给你银子,给你人手,助你建寨子。你一朝翻身,贿赂朝中官员则罢,你竟敢反过来,与场官勾结,扣压本钱,再去欺压其他盐户。仅这点,便够你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