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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总觉得庆王眼里满是戏谑,他强作若无其事状,一直把人送到院门。“你回去吧。”赵泽雍皱眉提醒:“温书别太晚,金殿对策精气神尤其重要,既要才华出众、又要仪表堂堂。”容佑棠垂首:“多谢殿下指点。”庆王一行衣袍翻飞,虽孔武高壮,却步伐轻盈,齐整阔步,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少爷,夜深啦,快回屋睡吧,别熬伤了身子。”老张头落锁上闩,关切催促。“好。”容佑棠怔怔盯着院门,出神许久,才慢腾腾回屋。——殿下文韬武略,丰神俊朗,不知将来会迎娶哪位千金贵女。庆王、庆王妃……庆王妃、庆王……辗转反侧,几乎彻夜未眠。一觉睡醒,艰难起身,慢腾腾行至外间,赫然看见养父在用洮砚磨墨!“爹~”容佑棠莫名有些心虚。“起了?快去洗漱用膳,别磨蹭。”容开济磨墨的动作非常平稳,时不时低头,仔细观察墨汁。“哦。”容佑棠急匆匆洗漱,喝了一碗粥就一阵风似地刮回书房,直觉养父要问话。此时,容开济已用洮砚磨出的墨汁提笔默写半页。“爹,练字呢?”容佑棠满脸的笑。容开济头也不抬,“棠儿,坐下。”这语气代表他要训诫孩子。来了!容佑棠依言落座,不等养父发问,即主动告知深入捏造身份彻底摆脱周家一事。“哦?”容开济早已搁笔,忧心忡忡:“此举可行吗?认祖归宗绝非儿戏,一定要双方情愿,否则日后闹出纠纷岂不难堪?”“您放心,肯定要取得、取得……那位堂舅当年就是在芜镇游赏山水时风寒致病,回桐州后病情凶猛,月余内不幸逝世,其生前身后,皆是外祖一家照管。所以,我现在就去见小舅,争取得到他的同意,继而再争取外祖父谅解。”容开济忙起身,自然不再追问“庆王何故深夜造访”,说:“咱爷俩一起去。走!”“好。”父子俩提了糕点茶叶,去西城拜访容正清,直密谈至半夜,留宿一晚,次日方返。此时,距殿试还有几天。容佑棠提上书箱,仍上国子监读书,思前想后,特意去文昌楼求见路南。文昌楼乃国子监最高建筑,大气恢宏。登高望远,心旷神怡。“学生拜见大人。”容佑棠毕恭毕敬行礼。“无需多礼。”路南习惯于一有空便修剪露台外的几十盆花草,他不疾不徐道:“会试第三,你发挥得很不错,但切莫骄躁,来日殿试方定乾坤。”“学生不敢骄躁。此次侥幸得中,全仰赖诸位夫子与大人平日教诲,如今殿试未过,学生十分惶恐,只怕有负师长辛劳培育。”容佑棠深切敬仰对方才华与品性,恭谨侍立其侧,如实表明苦恼。路南修剪好一盆风雨兰,放下剪子去洗手,容佑棠忙递上帕子,待对方擦干后又接过放好,前者不由得露出赞赏笑意。“坐吧。”“谢大人。”“好些日子没喝你煮的茶叶汤了。”路南悠然道。容佑棠顿时羞愧得脸皮发烫,立即起身,忙碌烹茶,歉疚道:“学生蠢笨不擅茶艺,尽浪费您的好茶叶。”“品茗亦是观心。”路南慢条斯理道:“你虽不擅烹茶技巧,但心意足够,煮出的茶叶汤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大人宽厚,学生无地自容。”容佑棠扇炉煮水,平心静气小半天,才硬着头皮致歉:“大人,学生前些日子浑噩糊涂,冒犯了您,不敬师长,乃大错,请大人责罚。”“怎么忽然想通了?”路南笑问,端正严谨,高处风一吹,世外智者一般超然。“学生、学生汗颜。”容佑棠忆起上次的失礼决绝,几乎抬不起头。“只要问心无愧,何须在意流言蜚语?”路南和蔼宽慰。容佑棠恳切解释:“大人,学生并不在意,可不能连累您,您是一代鸿儒,辛勤教育半生——”“所以,你还是不愿意师从于我?”路南打断,好整以暇道:“但,我已不慎告知亲友同僚收弟子一事了。”不、不慎?容佑棠手足无措,慌忙起身。“前几日吃了你请的谢师宴,我总要有所表示。难道你只是顺便邀请的?”路南状似不悦,眯起眼睛。“不不不!”容佑棠连连摇头,正色道:“当日所请仅三桌,宾客俱是学生至亲至信。”路南满意点头:“很好。”二人对视片刻容佑棠感动极了,眼眶发热,双膝跪地,端端正正磕头,行拜师礼,额头触地,口称:“学生容佑棠,叩见师父。”路南欣慰颔首,受礼后,愉悦笑着起身搀扶弟子,自此教导其更是加倍用心、倾囊相授,师生畅谈至傍晚,路南才意犹未尽地催促容佑棠回家,并吩咐殿试前日日到文昌楼学习对策。我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回家路上,容佑棠思绪激荡,郑重其事怀揣师父赠礼,心潮澎湃,走路都发飘,又是笑又是叹,更十分忐忑,唯恐自己不争气、没出息,丢师父的脸。然而,他的好心情一回家就结束了。“少爷,快快快!”李顺在门口张望,一见容佑棠就不由分说推进屋。“怎么了?顺伯,家里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我爹身体……?”容佑棠胆颤心惊,惴惴不安,以为养父旧疾复发。“老爷身体没事。”李顺心急火燎,耳语告知:“来了个姓周的中年人,气势汹汹,正在老爷书房里,不知何故,吵起来了!我们想进去,可老爷不让,唉哟,急死人!”姓周的中年人?容佑棠勃然变色,立即冲去养父书房。第88章“一介阉竖,寡廉鲜耻!”周仁霖豁然起身,怒指容开济,厉声呵斥:“明棠究竟是谁家的孩子?你我心知肚明,何必装疯卖傻?好无赖猖狂东西,胆敢拐骗朝廷命官之子,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容开济嘴唇哆嗦,面白如纸,扶着圈椅慢慢站起,他天生不擅争辩,但此时为了保全孩子的伪身份,只能针锋相对,坚持道:“周大人,你满口污言秽语,未免有失斯文风度!容某不知你口中的‘明棠’何许人也,佑棠是我的养子,他是被拐子从南省卖到京城的可怜儿,佛祖大发慈悲,赐亲缘,予我一子——”“胡说八道!”周仁霖抢步向前,隔着书桌,食指几乎戳到容开济鼻子,脸色铁青,咬牙骂道:“佑棠就是明棠,骗谁也骗不过我!姓容的,本官念在你代为抚养几年的份上,本打算给适当报酬,谁知你如此下作贪婪,阉人绝后断了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