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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仁厚慈爱,免了当地三年税,老百姓才勉强渡过灾年,如今春耕在即,粮种却变不出来,只能靠官府赈济。”“哦~”楚奎捻弄一缕短胡须,点点头。“五万石?”戚绍竹面色凝重,屈指敲击桌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也很头疼,叹道:“水灾、蝗灾、旱灾、匪患……老百姓耕种不易啊。”犹如置身于破屋,还偏逢连夜雨,头顶漏雨四壁进风,喜州新知府上任的三把火烧得十分艰难!容佑棠定定神,恳切道:“天灾难以避免,春耕不能耽误,唯有祈盼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大人,下官已安排入城避难的灾民回迁各村,他们正开始平整田地,只待粮种一到位,即刻便能耕种!巡抚衙门的储粮拨给了邴州,不知在场其余州可有余粮?喜州将以州府的名义借,待收成后归还。”“别无它法。”戚绍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诸位,朝廷年年重点赈济河间,说出去咱们脸上无光啊,终究得靠互相帮扶与自身振作,以尽快摆脱贫困窘境!”“是。”“下官明白。”众知府纷纷应承。戚绍竹又说:“容知府上任仅月余,做事颇为勤勉尽责,至少本官尚未听闻灾民死亡或激愤的消息,说明他能控制局面,不错。”容佑棠谦逊道:“大人过誉了,下官只是略尽本分而已。”戚绍竹眼底涌出笑意,正色说:“河间官员一荣俱荣,你们是同僚,若本州有余粮,应当借给喜州,以免本官三天两头上奏请求朝廷拨粮,大成国还有好些省,朝廷岂能只顾河间呢?”“大人英明,您所言甚是!”容佑棠自然赞同。哼,你现在知道求人了?雕州知府元白暗中得意冷哼,专注品茗,微笑旁观。议事厅鸦雀无声,一片死寂。戚绍竹沉下脸,威严道:“邴州忙于抗灾,自顾不暇,它是爱莫能助了。你们什么情况?都说来听听。”纶州知府晁友木眼风扫视几圈,率先委婉表示:“大人,并非下官不帮忙,但纶州去岁也有八个县遭受蝗灾,颗粒无收,下官正苦于如何自行拆补抹平,唉,实在没有余粮,抱歉。”“唔。”戚绍竹抬手下压,示意对方坐。关州知府楚奎随后起立,愁眉苦脸,说:“延河水寇猖獗,犯案后躲藏于深山老林,至今未能彻底剿灭,下官生怕酿成匪窝,遂额外养着一大群民兵,时刻待命追剿水寇,口粮耗费巨大呀,大人是知道的。”语毕,他望着容佑棠,客气道:“容大人曾奉旨到关州查案,想必也清楚。”戚绍竹一言不发,抬手又压了压。“匪寇确实棘手,楚大人的难处我理解。”容佑棠彬彬有礼回答。于是,在场只剩陂州和雕州两位知府尚未表态。议事厅又是一阵鸦雀无声。分坐两列的五位知府面对面,却不对眼,要么喝茶,要么垂眸沉思。容佑棠赶路赶得口渴,一气喝了半杯茶,耐着性子等候。良久,戚绍竹身为巡抚,无法装聋作哑,高声催促:“元、彭二位知府,你们的意思呢?”元白终于搁下茶杯,起身拱手,面有难色地说:“大人,自承天四十五年起,雕州陆陆续续借给喜州粮食十二万石,至今一粒未归还。”由于是旧年旧债,容佑棠无可奈何,起身坦言:“元大人说得没错。我到任后,翻阅整理前任留下的卷宗档册时发现了欠条,但绝非故意拖欠,喜州连年遭遇灾祸,导致庄稼歉收,暂无力还债,还望元大人谅解,请再等候些日子。”“好的。”元白微笑点头,绝口不提借粮。戚绍竹眉峰跳了跳,但没说什么,目光锁定彭克柏。——事实上,在场有余粮可供外借的无非陂州与雕州,知情者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观察新任知府的谈吐应对,以此决定今后结交程度。容佑棠扫视一众同僚,语调铿锵有力,郑重许诺:“诸位放心,以州府名义签立的欠条永远有效,假如今年还不清,则明年还清,最迟三年,倘若延时,请巡抚大人惩治下官失职无能之罪!”嘿哟?好一个年轻气盛的愣头青!在场若干大腹便便的老官窃笑,啧啧称奇。“‘军令状’非同儿戏,本官可是记下了你今日的承诺。”戚绍竹缓缓点头,告诫道:“容知府有如此决心,很好,但本官更看重具体做法,到时切莫闹出难堪。”“多谢大人成全,下官若失言,甘受您的任何责罚!”容佑棠昂首挺胸,大义凛然。“好!”冷眼观察许久的彭克柏大声叫好,起身赞道:“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容大人好魄力,你既有状元文采、又有查案能耐、还敢自立‘军令状’,想必治理喜州不在话下,我陂州有余粮,可以借给你。”戚绍竹欣然松了口气。“那真是太好了!”容佑棠喜上眉梢,拱手诚挚道:“我代表喜州需要救助的百姓,在此谢过彭大人。”“哎,谢啥?借了要还的,又不是白送。咳咳,而且,我最多只能借三万石,余下的还得你继续筹借。”彭克柏豪爽直言,引得上首的巡抚轻笑出声。容佑棠忍俊不禁,朗声道:“三万石即可解燃眉之急,先让老百姓春耕插秧苗,余下的我再设法。”乳臭未干,毛头小子,除了能言善辩,你还会什么?元白好整以暇地旁观,端起茶杯,垂首掩去轻蔑之意。议事持续一整天,天色已晚,众知府留宿一夜。书房内“坐吧。”“谢大人。”容佑棠依言落座,小厮随即奉茶。戚绍竹一身便服,姿态闲适,闭目闻了闻茶香,笑说:“尝尝,这茶叶还是你万水千山自京城带来的。”容佑棠闻了闻,喝了一口,尴尬道:“味儿很好,可惜下官不懂茶艺,品不出什么。”“茶嘛,闲人品茗,忙人解渴,容知府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呐。”戚绍竹莞尔,慢悠悠道:“喜州的事儿我听说了些,一州父母官应该有魄力手腕,才能镇住场面,你尽管放手干,带领喜州摆脱年年求赈济的困境,不失为一件功劳。”容佑棠苦笑,轻声道:“目前州府负债累累,下官岂敢奢望立功?只盼年年风调雨顺,趁朝廷免税期间,让老百姓丰收几季,手里有粮过日子才不慌,民心一稳,其它就好办了。”“朴成信上说你踏实稳重,初时我只当他夸大,如今看来,却是我误会他了。”戚绍竹突然感慨。提及师父,容佑棠忙起身,恭谨道:“家师慈爱、大人宽宏,在下愧不敢当。”“实话实说而已,不必过谦。”戚绍竹捏着白瓷小茶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