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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笑出声,笑着笑着又往往出神凝视庆王笔迹,随手提笔写信回京,总有说不完的话。“啪嗒”一声,容佑棠合上木匣搭扣,珍而重之将其塞进抽屉深处,转而取出另一个更小的木匣——里面装的是借条。期间,卓恺仿佛入定了一般,靠着书架垂首沉思,唇紧抿。“咳咳。”容佑棠清了清嗓子,弹指掸了掸一叠借条,其中不乏年代久远陈旧泛黄的纸张,慨叹道:“迄今为止,喜州总共拖欠粮二十三万石、白银二十万两!”“负债累累呀。”卫杰配合地开腔,故意不看卓恺,安慰道:“不过,那些都是前任知府们欠下的,他们倒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让你接手还债。”“倒也不全是旧债,其实我也签了两张欠条了。”容佑棠尴尬表示。“没办法,被逼无奈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粮没钱办不成事儿。”卫杰说话的同时,余光屡次飘向卓恺。容佑棠把其中陂州的两张欠条放在最上面,苦中作乐,笑道:“我日夜盼望尽快‘无债一身轻’,可那是不切实际的,借条得慢慢儿地销,着急也没用。兄弟们,走!咱们去清河村转转,巡查夏收和搬迁情况。”“好!”卓恺蓦然一声大吼,失控失态,大踏步往外走,匆匆说:“我去备马,你们到门口等着。”“哎!”卫杰的阻止慢了一步,卓恺背影消失后,他才说出下半句:“我不用你备马。”“让他去吧。只要不出格,随他怎么发泄。”容佑棠叮嘱道。“纠缠好几年,早结束早了,七殿下成亲后应该会有所顾忌,让卓公子重新过清静日子吧。”卫杰小声嘟囔,由衷为朋友感到高兴。容佑棠换上马靴、拎着马鞭,心中郁结一股怜悯悲凉苦闷之气——七殿下待恺哥应有真情实意,可他终究屈服于陛下的圣旨,竟然在皇后孝期以冲喜的名义成亲了!假如有朝一日,陛下也强硬下旨命令殿下成亲……我们的将来,该怎么办?撕破脸皮抗旨?私奔?虽然双方情况不同,但难免有物伤其类之感。容佑棠暗中连连叹息,顾虑重重,心情并不比卓恺好多少。片刻后容佑棠翻身上马,随从者除了卫杰、卓恺之外,还有若干亲信护卫。不多久,他们出了城门,踏上往郊县的宽阔大道,人烟渐渐稀少,容佑棠突然高举马鞭,朗声大喝:“诸位!”“干嘛?”卫杰一头雾水。“咱们来赛马,以清河村界碑为终点,倒数三人今晚负责请喝酒!”容佑棠语气激昂,说完不等众人反应,一声高呼:“驾!”眼看知府打马飞奔而去,反应最快的是卓恺,他几乎同时扬鞭,一言不发地策马狂奔,竭尽全力,仿佛是在争夺武状元。“弟兄们,跟上吧。”卫杰无奈笑着招呼,纷纷挥鞭追赶。但他悄悄打了招呼,率领其余人克制地紧随其后,任由前方二人你追我赶。艳阳高照,道路两旁的田野一望无际,成熟的庄稼金黄灿烂,稻穗沉甸甸低头,空气中弥漫着谷物的气息。难得上半年风调雨顺,庄稼长势不错。随着第一记镰刀收割声响起,夏收开始了,因为防着蝗灾和雨水,庄户人家万分紧张,全家老少齐上阵,挥汗如雨,抢着把粮食收进自家仓库。一行人以急行军的速度,骑行三个多时辰,风吹得衣袍飞扬,日晒得浑身冒汗,无比畅快,憋闷之情一扫而光。虽说竞赛,但卓恺并未完全丧失理智,他出自武将世家,无意和文弱书生较真,当清河村界碑近在眼前时,他便勒马,让了容佑棠半个马身。容佑棠心知肚明,索性轻快掠过界碑,坦荡荡,愉快喊:“多谢承让!”二人同时勒马,下马步行,容佑棠喘吁吁,眉开眼笑道:“还是恺哥大度,让我过一把骑行比赛头名的瘾。”“哪里,你的骑术很不错,在文官里肯定位列前茅。”卓恺抬袖擦汗,狠狠吐了口气,扭头说:“来,让咱们看看是哪三位请喝酒。”顷刻间,后续人马相继掠过界碑,纷纷下马,最终是故意为之的卫杰和另外两人落后,他们痛快接受了结果,主动表态:“这一次我们仨输了,晚上请弟兄们喝酒。”“不醉不休!”“能灌倒几个是几个。”大男人们嘻嘻哈哈,容佑棠自己喝了水,又下坡到河边饮马,继而返回村道,步行巡察圈定为兵营范围的清河村。渐渐的,道路两旁多了鸡鸣犬吠和人烟,沿途庄稼地里村民正抢收粮食,忙得热火朝天。“我就喜欢看丰收景象!”容佑棠欣慰嚷道。卓恺满头大汗,热得脸通红,恢复了冷静,说:“我也爱看。真希望老百姓年年大丰收,丰衣足食,别再像以往遭灾那样儿拖家带口地逃亡乞讨了。”“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容佑棠神态肃穆,目不暇接,认真观察自己任地内的百姓:收割时,农户人家一般是青壮年挥镰刀收割庄稼、并搬运到路沿;随后,半大小子们接手,七手八脚把带茎干的粮食堆放在牛车或骡车、独轮板车上,运到另一处场地脱粒并晾晒;老人则负责照顾幼童并准备茶水饭菜。有条不紊,劳累但十分欢喜。边走边看,容佑棠牵马穿过搬运庄稼的杂乱队伍,不时和同伴小声交谈,吸引无数好奇打量。忽然,迎面一辆骡车“嘭”地一弹,大捆稻谷唰啦倾倒在地,瞬间堵塞半边路,急得赶车的小哥俩互相埋怨:“瞧瞧?你瞧瞧?哥,我就说嘛,不能摞太高了!”“闭嘴吧,明明是你赶车不看路,那么大一颗石头也压过去,车险些翻了!还有脸怨我?”做哥哥的不甘示弱,噼里啪啦反驳。……容佑棠旁观一会儿,忍俊不禁,他把缰绳递给卓恺,帮忙拾起掉落的稻谷,劝道:“别吵,捡起来不就行了?动作快点儿,你们堵住路了。”冷不防冒出个陌生人,小哥俩立刻停止拌嘴,火速一致对外,纳闷又警惕地问:“你……”“你是谁?”容佑棠笑道:“路人。”他手脚麻利,飞快帮忙捡起稻谷,卫杰等人迅速把骡车挪到路边。容佑棠琢磨几下,提醒道:“看见没?稻谷一头一尾,交错摞放,以免重量太集中,否则骡车容易歪倒。”身穿土布短打和草鞋的小哥俩晒得黑里透红,面面相觑,有些胆怯,仰脸打量容佑棠,做哥哥的犹豫片刻,局促地说:“我知道了,谢谢……公子。”听说有钱人家的儿子,都得称呼“公子”呢!容佑棠莞尔,抬手摸了摸小哥俩的脑袋,亲切问:“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