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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便被发现了,“少爷,您怎么在这呢,这万一要掉下去怎么办呢?”孩子被女裨抱在手中,睁着一双同情的眸子瞧他,渐去渐远……孩子便伸出手,同他挥了挥……渐渐地脑海中的那个孩子逐渐变大,变成了顾昔的模样,同他在挥手,脸上是一贯的温柔……“啧,这世间之事,唯'情'字最伤。舍不得,又放不下。生离死别,终老病死,终归一切都是尘归尘,土归土。待到来世,谁又会识得……”孟婆的叹息声在耳后渐渐淡了,什么都听不见了。第39章街上都传开了,顾家的公子在成亲那天撞了邪。有人有模有样地说亲眼瞧见了,有人说是孙家的姑娘晦气,众说纷纭……顾昔是在酒筵上昏过去的,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身子也不见大好。顾昔一直觉着在昏过去前,隐约是见着沈黎的,沈黎没走。沈黎又是何人?顾昔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往事的碎片如同湖水一般汹涌而至,直直地灌至他的脑子里。沈黎于他而言,有时是顾昔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有时是午夜梦回之时一直对自己笑靥如花之人。顾昔只能靠这些一点点拼凑起他和沈黎之间的过往,却终是想不起全部。戒不掉,也忘不掉,就如一根刺,如鲠在喉一般。这厢小六儿刚伺候顾昔躺下,屋外忽然起了风。“小六儿,去看看是不是沈黎来了。”顾昔唤道。也是冬天,小六儿愣是急了一脑门子汗。沈黎早已被那道长除了去,哪里还会回来。可是,若是他把实话说了出来,公子定然又会黯然神伤。时至今日,公子会时常问他,沈黎究竟是何人。他没见过,也终是答不上来。“公子……”“罢了,我去看看。”顾昔挣扎着下了床,也来不及穿鞋,摇摇晃晃地走到门边,消瘦的身子仅着了一身素色的中衣,空荡荡的显得格外单薄。他靠在木质雕花门上,望着屋外平静的湖面,想到屋外再也不会出现那个人,顾昔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哎……原来又是风……”在回身的时候却又不小心带倒了门边的花架,瓦罐的碎片混合着泥土洒了一地。那枯掉的枝干折了好几根。“公子……”小六儿赶忙过来将顾昔扶起来,“您没事吧?”地上的寒气激得顾昔连连咳嗽,惊得小六儿连忙替顾昔顺气。数日前公子才吐过血,这才刚有些起色,可不能又着了凉。“小六儿……咳咳……”“哎,我在呢,少爷。”小六儿都快急的哭出来了。“屋外的腊梅花开了吧?”“嗯,开着呢。开得好着呢!”小六儿偷偷用袖子囫囵地擦了一把眼睛,怕被顾昔瞧见。“明日里你若是无其他事,便陪我去摘些梅花儿去。”“好……”小六儿扶了顾昔上床休息,便将方才喝过得药碗送了出去。没一会儿,又是谁上了小楼,开了门,顾昔已经没有力气去瞧上一眼了。顾二夫人寻了个凳子坐下,远远地瞧着床上那瘦脱了形的人,“身子可有好些?”顾昔默不作声。“昔儿可还恨着二娘?”顾二夫人又问。顾昔面朝着帷帐的里面,“二娘,我便问一句,这么些年,你对我可是在作戏?”二娘低头看自己的手,叹了口气,“如若是一日,两日,那的确是因着忌惮他人的威胁。但时日久了,便也想通了。既然我不能有孩子,你也没有娘亲的照拂,你我同是可怜之人,我便对你用了心。你大约不知二娘曾经的身份,二娘不是女婢,原先嫁于你父亲之前,是在皇城之内的一家青楼之内做歌姬。这事只有你奶奶,你的父亲知道这事。这么些年为何你奶奶不许我怀顾家的孩子,便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可有些东西谁能够选择呢,就像是出身,若是有得选,谁又愿意去做那歌姬?我对不起沈黎,更是辜负了你将我当做母亲的那份心。可是,我没得选,我心中也有恨。你知道吗,明明知晓奶奶讨厌我,背地里说我那么些不是,可在她面前我仍是要笑脸相迎的痛楚吗?是,我利用了沈黎,也是想博取你们的同情,保住肚子的孩儿。但,我对你的那份心,却是真的。”顾二夫人说着望向窗外一眼,“没怀上,和怀上了是两番思量。既然是怀着了,便就有了感情,也就舍不得了。”二娘没指望顾昔能原谅自己,此番来,也只是同他说说,也省得她憋在心中难受。见顾昔不回答,二娘这便打算要走了,回首间,却见地上有一副字,上书二字:顾昔。二娘将字放在顾昔枕边,便关上房门,走了出去。听见门“吱呀”一声被重新关上,顾昔才敢睁开眼。恨二娘吗?大约不恨了吧。毕竟经历了那么些事了,况且这么些年也是托她的福,有她的照顾……只不过,“原谅”这个词太重,一时他也说不出口。顾昔翻了个身,把僵直的身子松动松动,一瞥眼,却见着那个写着他名的纸。一笔一划都十分工整,横平竖直,比沈黎写自己的名字时都要严谨千万倍,也不知道那傻子背着自己练习了多少次。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人黑色的发散落在素色的长衫上,弓着背伏在桌上一笔一划地描摹着自己的名字……“还想学写字吗?”沈黎想也不想,“不想了。”见自己瞧着他笑,便讨好道:“既然有这小人书,我看看便也够了。你事情多,就不劳烦你教我了。”那微微眯起的眼眸,嘴角的梨涡,顾昔到现在还记得。“哈哈……”顾昔仰天大笑,泪水却抑制不住地从眼眶中溢了出来。他终于知道那人为何看戏时要对自己说那些话,为何问自己爱不爱他。原来,他那一日便已经决定独自承受着一切苦痛。而他顾昔呢,背叛誓言,转首便娶了他人。枉他还曾经信誓旦旦地对沈黎说:今生不再负他,这话现在便是自己,也不会信了。他如何不该笑呢,总说沈黎是个傻子,其实看不透的只有自己而已……小六儿说,沈黎已经被高人给送去投胎了,那么那日在婚筵见着的身影会是他吗?又还有谁能悄无声息地来去?顾昔忽地冲出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走到湖边跪倒在雪地里,对着冰封的湖面一声声地喊道:“鎏珠仙子,您一定知道沈黎对不对……鎏珠仙子……字是您给的,对不对?我成亲那日,沈黎是不是来了?是不是……”说到后面,顾昔分明已经嚎啕大哭起来。他有多久没有哭过了,小傻子走了,不要他了。曾经那个只会傻傻地对自己好的水鬼已经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