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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气,脖颈的血管突突直跳着。他抵着顾茫的眼睛,他死死地盯住他,把奔流的仇恨与不甘都倾泻于他——墨熄怒喝道:“顾茫,你给我记清楚了,没有他这个孽畜当年什么事都他妈的不会发生!士族不会抓到把柄鼓动唇舌,君上不会有机会削你的权!那么多无辜的修士……百姓……都他妈的不会死!!你也不会……你也不会……”他喘息着,陡地说不下去了。他慢慢地松开捏着顾茫的手,眼中既是滔天恨火,又是无尽汪泽。他转开脸,迅速抹了眼前的湿润。喉咙里的苦,把剩下的句子都堵住了。这些年,熬的太苦,忍得太苦了……真的太苦了。如果没有陆展星。你也不会,被逼得走投无路。不会投敌燎国,献躯魔道。我们也不会……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就这样了……你还忘不掉他。你还当他是兄弟。”墨熄脸上一层薄薄的嘲讽,把那些悲伤都覆压下去。他低喃道:“你还不让我骂他。”“行,我知道了。”墨熄垂落睫帘,轻轻嗤笑着,“过去,现在,以后,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他做的错还是对,无论他活着还是死了,我都……我都……”我都比不过他。嘴唇颤抖着,蓦地抿起,就此失语。他那么高傲,已经挖心挖肺付出了所有,还是被甩了。还是惨淡地成了顾茫人生里的一枚弃子。他要怎么才能重新鼓起勇气,对顾茫说出自己完整的心意。墨熄竭力压下自己战栗的情绪,生怕再说下去自己会愈发地失控。他喉结滚动,半晌,低缓沙哑地吐出一句话来,近乎是叹息地:“顾茫。他是你的兄弟,那我呢……”那我呢?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你曾经,为了你的兄弟抛下我。为了你的理想舍弃我。为了你的袍泽你把我推到地狱深处去。七年了。我在这生死不能的地狱里徘徊了七年——你为了他们孤注一掷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你是要我与曾经最爱的人刀剑相向,还是要我跟你一起远走高飞抛下墨家世代守护的重华?你为了他们怒而离去的时候,你有没有顾虑过我该怎么办啊?!就因为我在乎你,我珍惜你,所以你不惜一次次伤害我,一次次把我放在该考虑的最末。是吗?顾茫看着男人尽力支撑着,却几乎已经神情破碎的脸庞,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好难过。听到陆展星死,他很难过。听到梦里那些将士唤他顾帅,他很难过。可是看着墨熄现在的样子,他心里又有一种截然不同的痛楚。这种痛楚让他不受控制地抬起手来,犹豫着,终归还是颤抖地捧住了墨熄的脸庞:“不是的。你是我的……”我的什么?答案仿佛就在唇边,却倾吐不出。好像他们昨日的亲密记忆就在心里,却挖掘不到。墨熄侧过脸来,似在等着顾茫把这一句话说全,可是良久的四目相对后,顾茫的喉头仍是阻鲠着的,什么也没有说。墨熄便在这样的沉默与等待里,慢慢地,眼圈湿红了。他推开顾茫的手,说:“你不用再苦思冥想了。我替你说。”“我对你而言什么也不是,我们从前也什么都没有,只是你逢场作戏,我人傻年少。”一字一字吐出来,他双目赤红地盯着顾茫的脸,语气和神情都是那么狠戾,可一句一句扎着的,却都是自己的心。“陆展星是你的兄弟,我不是。”“建功立业是你的梦想,我不是。”“袍泽万千是你的心头血,是你的执念,是你永远不能抛弃你放不下的过去,我不是。”顾茫微微摇头,他望着这个极度强大却又极度孤独的男人,心里的那种痛楚越来越深刻,越来越鲜明。“你说的,不对……不是这样的……”墨熄陡地握着他的手腕,眸光颤动地,盯着他的脸:“那还能是什么?”他把顾茫的手带过来,力气大的骇人。他把顾茫的手强行按在胸膛左边,靠近心脏搏动的位置。“你知道吗。我这里,有一道疤。是你给我留下的。”顾茫微微睁大眼睛。墨熄几乎是自虐地在轻笑着:“顾茫,我一直很想问问你,如果当年拦在你面前的不是我,而是陆展星,那这一刀,你还刺得下去吗。”“我……伤过你?”墨熄侧过脸贴近他耳边,轻声道:“你差点,就要了我的命。”就因为我当年,是那么不畏生死地爱着你。顾茫像被烫着了似的,想把手抽回来,可是墨熄按得那么重,他移不开,他只能感受着掌心下心跳怦怦的搏动。他怎么会想杀他呢……明明在他的记忆里,他看到他们是那么无间亲密,自己怎么会是逢场作戏呢。虽然许多事情他都记不全了,可是弱冠夜的那种开心,那种温热的情感他都能回忆起,怎么就会是假的。“很茫然,对不对?”墨熄贴着他的耳廓,呼吸便在咫尺,湿润沉炽,“其实我也想不明白。七年前你推我入地狱,我想了整整七年,到今天我依然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能那么心狠。”他的嗓音那么低,咬牙切齿的恨意却是那么高,“我不懂你啊,顾茫,你是觉得我会一次次毫无底线地原谅你,所以才践踏我。还是因为——”他顿了顿,喉头滚动:“其实你心里,根本就没有过我。”所以可以把我的心当做烂泥一样踩在脚底,无所谓我腹背受敌,抉择两难,恩义不能全。顾茫被这些鲜血淋漓的质问逼得无路可退,他觉得自己可怜的脑子快要转不过磨来了。他只有一瓢的回忆,可墨熄却要从他这里舀出一海的情衷。“我不知道……”他喃喃地说,“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你知道的,这个答案就埋在你心里。”墨熄低声说,“我留着你,等你想起来的那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面前,给我一个答复,一个道歉。”他说完这句话,秀长冷白的手一松,将紧攥着的顾茫的发髻松开,而后满是胁迫地拍了拍顾茫的背。“我的耐心其实没比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