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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于前世见了太多,因此人虽在其中,冷眼之下,心已沉到了底。被人寻衅上门,去请去使银子找五城兵马司,就是不来。如今刘阔这等身份的人来搅局,对方却能出动兵马司,只将搅局的拉走,却仍是动也不动闹事之人,大有盼着看热闹的越多越好的意思。这是明火执仗,要置他顾青于死地!想他一介官身尚无可依仗,处处受制于皇权走狗,何况他人。言官重名,幕后人偏要旧事重提,令他几月来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付之东流。一桩桩,一件件,皆是无力,还有什么不明白。“拓之,”顾青侧首,这声唤悠悠长长,传到刘阔耳里,只觉心神俱碎,他几欲发狂,要将那些蝼蚁甩开,好去护住那人。未想,顾青接着道:“跟他们去吧。无事。不过是围府不让点卯。再有,便被人说上几句也无关痛痒。你安心回国子监念书,待过几日事情就了了。”刘阔闻言当即成了蔫黄的树苗,再无力挣扎,他是个聪明人,顾青劝他,何尝不是给他个喘息,只消片刻便可想明白这个局。那局后通天的手,亦并不难猜,左右不过一个“孤”字。刘阔多少不舍,回头望了望顾青,但见那袭红衣似血,刺得他目痛。待到五城兵马司拘了监生们离了当地,余下的举子们挂了彩,反倒激起了凶性,有人朝着顾青逼将上来,“呵呵,御史大人还有多少入幕之宾,一并唤出来?”说话已是毫无顾忌起来,转眼间,顾青就被几个先头挨揍挨得最狠的围在了当地。顾青暗道糟糕,刘阔不来,他原可闭门不出,他前来相助,自己绝不会做缩头乌龟,只是万没有料到演变成如今情形。顾府内,值门的福多举着棍子,大气不敢喘,缓缓挪出门来,为奴小儿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不过哆嗦着往前硬挺。自家大人从今儿被堵回府到独对众人,这一幕幕,他全看在眼里,能入这样的人府中,今儿就是尽了本份,和这帮吃人的书生拼了,他也无憾。原本五城兵马司来了,他激动得以为天兵降临,却原是催命的鬼差,将大人丢给了饿狼。他又壮了壮胆,声带颤音道:“放,放开……我家大人。”眼见有举子出手捏起棍子,顾青难得疾言厉色,“福多,不可无礼,退下!”这会儿举子们已被刘阔打出了凶性,他一个四品官都自身难保,福多一个奴籍小厮,妥妥送上门的出气筒子,打死勿论。福多见那些围上来的举子状如群狼,整个人都傻了。顾青心中叹气,出手去夺被举子捏牢的那截棍,身子则顺势将福多推到了圈外。这才开口道:“真与本官动了手,你们纵然得逞,也难逃革去功名的下场。”他目光扫过隐隐为首的几人,“说吧,想要本官如何?”“若青奴才,褫衣罢官!”“让出御赐府邸!”“罢官!离府!”“罢官!”“离府!”举子们高声呼喝,片刻便整齐如擂鼓敲在人心,一声紧似一声,再无回转。第34章解围只要顾青一日不肯从朝堂上退下,太子便一日不肯罢休,可他又能往哪里退?除却襄平的辽王府邸,天下之大,竟再无可容身之处。而他顾青,从不是苟且偷生之人。原主那般经历人生,都敢拉皇帝下马,有这股子赌性血性,顾青是什么人,要他自行罢官离府,认栽弃命,除非踏着他尸身过去。秋风猎猎,顾青松了争棍的手,直挺起身形。他原就高挑,困于时下,仍岩岩如孤松独立,鸦羽般的浓密长睫遮起那双潋滟凤目,只余冷冽寒光,俯看周遭草芥。人群围迫,呐喊如雷中,顾青掷地有声。“圣令所授,非皇命不可夺!”“无耻佞幸!今日定要扒了你这身皮!”终于,此前被刘阔当面一拳的举子,早已忍耐至极限,冲上前去要撕拉顾青。见他带头动了,不少人亦跃跃欲试,这才是假正大光明行龌龊之事,可以放任下流心思的好机会。顾青双拳紧握,人却是一步也不肯退。那带头举子的手已然触到了顾青的衣衫,又有数不清的手围拢上来。突然,最前头的那只手,相连的腕间多了一根极细红线,那红线无声地晕开,又渗出无数鲜红的细丝……嗒,齐腕断下一只手来!“啊——!”那声惨绝人寰的喊叫,断了二十载功名路,亦绝了一家百年之望。断手举子的目中唯剩惊恐骇然,不过行了两步便踉跄跌倒,又挣扎着爬起,面部狰狞扭曲,喊声断了又续,凄厉非凡。眼见着,人已近疯魔,狂奔消失在街巷深处。四下里无人去追。满地鲜血,在跌落的断掌旁,斜插着一把熟悉的匕首,顾青曾用它刻过船身。人群中有人开始呕吐。颜铮尚穿着问刑时的皂衣,黑色凝结在他身上,仿佛与他整个人铸在一处,成了座行走的诏狱。他的手握在腰间的绣刀上,秋风遍起萧瑟,人人只觉寒意渗入了肌理。围观者中,有反应极快的,已悄然离开;有反应慢些的,此刻也扭身快步离去;落在最后头的是那些拖家带小的,孩子被猛然拉扯,哭闹起来,吓得大人急忙捂紧小儿的嘴,恨不得拔腿飞奔。眨眼间,众人作鸟兽状消失得无影无踪。五城兵马司的热闹可看,顶天了不过城隍老爷。镇抚司的热闹想看?那是阎王爷的热闹,活得再腻烦,也不想早见黑白无常不是。颜铮从地上缓缓拾起匕首,随手扯过片袍角,低头细心擦去刃口的血迹,举手投足间,身姿好似端坐世家大堂之上。直到他手中的匕首慢慢被擦得雪亮,饥渴得又能随时能饮血一般。颜铮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目光不带一丝生气。有举子顶不住这折磨,转身想要溜走,那匕首长眼似地飞扎在他脚边,吓得那人跌倒再起不来。“你,你是什么人?怎么,怎么一出手就伤人?”先头夺来的棍子早已捏不住了,此刻不过是当根拐棍,支撑着那开口的举子把话说完。顾青不曾见过这般的颜铮,目色黑如深渊。“镇抚司,阎铮。”他报了姓名,随手“咔”地一声将那棍子折断,失了拐棍,那举子终于抖得连话也说不出了。颜铮没有掩饰丁点身上积藏的暴戾,顾青看着他,已记不清那个紫宸殿后的少年,只有眼前的阎王,呼吸间是出入战场和诏狱的血腥。他从不知他在府里敛起了那么多。四下里无人再敢擅动,开始有人哭跪求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