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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声音十分尖利而愤怒,气势上看丝毫不输给男人。“我打死你这个贱人……”男人大声吼着,接着就是砸东西的声音,还有孩子“爸爸……mama……”的叫喊声。“我要是贱人,那你就是没本事眼瞎才找了个贱人!没用的东西!”女人毫不示弱,听声音也是个类似王秀娟的角色。“你他妈怎么不死的!”男人恼羞成怒,声音放大了无数倍,像个喇叭一样,轰轰地响着。“你死了我才死!我他妈就要看你怎么死!”女人的回话同样也是恶毒的。配着咣咣当当盘子破碎、敲击打撞的声音,听着格外渗人。这静静的雪夜,二人打闹声的穿透力简直像直冲云霄一般,又冲破石头和黄头的障碍直直打入宋亚泽和林裕果的耳朵里。“他们天天都这样,也不嫌累。”林裕果小声嘟囔着,似乎已经司空见惯。“这种人哪天不打架了,对他们来说才是折磨。他们的习惯就是对立和争吵,才不会觉得累,反而觉得有劲得很!”宋亚泽听着两人拉锯战似的打闹,嘲讽了一句。“我讨厌天天听着吵架声睡觉。”林裕果嘟起嘴,很是不满。宋亚泽给他掖好被角,轻声说:“小孩子心绪这么多干嘛!快睡吧!睡不好是长不高的。”林裕果愣了愣,他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宋亚泽说:“你今天很不一样。以前你从来不管我,不和我说话;今天又帮我对付她,又下面给我吃,又和我一起睡。你怎么变得这么好了?”宋亚泽睁开眼睛,似是染上笑意:“人都会变的,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林裕果不满地嘟嘟嘴,他有些气恼地说:“那我得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宋亚泽拍拍他的小脸,笑着说:“等你赚了钱娶了媳妇就是长大了。”林裕果一听到“娶媳妇”这三个字,似乎有点害羞了,他红了脸,也闭上眼睛乖乖睡觉了。第22章林裕果第二天一早,宋亚泽是被王秀娟猛烈的关门声惊醒的,她似乎总是要和门过不去,然后照例是骂骂咧咧地出门了,像是连这雪花也欠她债似的。她披着棉大衣、戴着胶皮手套的样子看起来是去背沙包了。宋亚泽看着窗外的雪已经停了,太阳高高地照在雪地上,好像给这冰天雪地带来一丝暖意。他坐起身来,看到林裕果还在睡觉,便柔声叫醒了他,接着用灶台生起火,依旧用积雪烧了开水。两人一大碗热水下肚后,才感到丢失了一夜的热量逐渐爬上身体。宋亚泽倒了两盆热水,给林裕果那脏得看不清五官的脸擦洗干净,又去了里屋将王秀娟的梳子拿来,给他乱蓬蓬、有些长的头发向后梳得顺顺溜溜的。他这才看清楚林裕果的模样。因为长期饥饿,林裕果脸上的骨头都凸显出来了,像是那高原一般突兀;脸色苍白,像是没了血色;他眼睛圆圆的,很大,很有神,这让他看起来着实讨人喜爱,也似乎点亮了他的脸,像黑夜里暗道上的明灯似的;他的鼻子和嘴巴都很小巧,再加上他发黄的头发,瘦弱的身材,看起来就像那种随便敲一户人家的门就能要到糖的小孩子。——如果忽略了他乱蓬蓬带着泥土和过分瘦弱的身体的话。他的个头实在不像是十二岁的,倒像是不到十岁。宋亚泽叹了口气,拍拍林裕果的头,让他在屋里好好待着,不要出去。便披上门口有些破破烂烂的蓑衣,拎着斧头就外出砍柴了。也许是上天也同情起宋亚泽了。风雪已经落下帷幕,现在只有晴朗的天空,和孤零零的枯树,那是最佳的木柴来源。宋亚泽不是个娇惯的少爷,实际上他很能吃苦,也的确比同龄人吃过更多苦。在同龄人还在大学啃老、一掷千金时,他已经开始赚钱养家了。16岁的身体让他比32岁时更有活力,返老还童的感觉让他心情大好。他挥动着斧头,那沉重坚硬的斧头在他手里像是掉了几磅似的。他动作快速地劈了柴,身体因为运动也出了一层薄汗,额头也变红了,挂着摇摇欲坠的汗滴。宋亚泽将蓑衣脱了下来挂在树枝上,他的单衣已经被浸湿,流汗的样子似乎和周围那冰封千里的景致格格不入。“那是建军家大娃子吧?”宋亚泽被这苍老沙哑的声音唤得抬起头来,循着声音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个披着厚厚的蓑衣、手里还提着黑乎乎的烟斗的老人。他头上系着头巾,脸黝黑黝黑的,沟壑般的皱纹纵横着,牙齿也被烟染得黄黄的,身上挂着水壶;可他手中的斧子却是光亮无比,体积比宋亚泽的斧子还大上一圈,斧面上反射的阳光甚至刺痛了宋亚泽的眼睛。看上去是个身体健硕、朴实忠厚的老人。宋亚泽停下砍柴禾的动作,将斧头按在雪地里。有些劳累的他将身子支撑在斧头把上,微微喘息着回答:“是的。”“哎呀,你这娃子不会打柴呀!那雪都把柴弄湿嘞,咋能着起火来嘛!”老人抽了口烟,又用烟斗指着宋亚泽辛苦打下的一大堆柴禾,昂着头皱着眉说道,他说的话还带着nongnong的口音,得让外乡人很费力地听才能听懂。宋亚泽这才反应过来,雪水将枯树干浸湿了,这柴禾大概是没法烧了。“唉!”老人叹息一声,那声音如同废弃已久的钟,被偶尔路过的玩童用木棍敲响似的,低沉而沙哑。“你跟俺去趟俺家,拿点柴禾走吧!”宋亚泽像是看见从天而降的救星般,一股温暖和感动在他心中升燃。他披上蓑衣,拎起斧头就跟上老人的脚步。此时已经快到正午了,雪水融化得差不多了,细细的水流顺着坑洼不平的路面蜿蜒地流着,再下坠到窨井中。宋亚泽进了一处看起来很是破落的村庄,实际上他和林裕果的住处也是在这村庄中。村庄里拥挤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平房,可无论大小,平房都一样的低矮,都是用黄砖和石头垒起,又披上材质类似蓑衣的房顶,清一色的黄土颜色,看起来像被人抛弃的流浪黄猫似的。他跟着老人进了一家用石头垒起围墙中,里面是一座比他的住处还要大上两倍的平房,院子里的雪水被扫得干干净净,平房里还通了电,站在外面就能看到里面白炽灯的光;平房上面立着根大烟囱,上面冒出滚滚灰烟。老人进了院,就迈着大步走到平房边上的柴禾堆,那柴禾堆得像个小山似的,上面还被红蓝相间的塑料布包裹着,塑料布上积了不少雪水,还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老人放下烟斗,用铁耙子扒了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