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到的尽头,花儿爷真朋友
下一秒,闷油瓶怒了,捏着我脖子将我推在墙角。"吴邪,你胆子够大。" 刚才没发现,我跌在地上的时候,已经受了伤,被他一把按住后,胸口疼得说不出话来。 尽管一时间喉咙发紧成不了句子,但我还是得吸引住他,让他听我说话。于是只好看着他,扯嘴笑笑。 他的意思是,我胆大包天,竟然敢单枪匹马来杀张家人,无论我谋划什么,落到他手里,随随便便都能被了结掉。 "我倒无所谓。我要的东西,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即使你现在就杀了我也不打紧,几十年后的某一天,我还会苏醒。" "如果你只是杀了我,那么,一切都还会依照我的计划进行下去。他的手下,他的事业,你们的家族,都将走向灭亡。而我,不过只是暂时的闭上双眼罢了。"我指着地上的张岳岚说。 "呵呵呵,只是那样,就没意思了。你要只是为他一人报仇,那么,你永远会输在我手上。看在我们之前的关系份上,我可以给你个建议,咳咳,他之所以会死在这里,只是因为我骗了他,而他相信了我,咳,你先别说我有多可恶,他必须死。只是,他的事业不小,他身上有人皮面具,他之前的身份,你也大致查过了,如果你真的想跟我斗上一斗,就拿了那个面具,去把他的,咳咳,把他的基业利用起来。" 闷油瓶已经探查了我许久,所有我做过的没做过的坏事儿,都有人透露给了他,包括重生。 张起灵已经死了,蓝袍会解除对他的追杀令,只要他戴上张岳岚的面具,就能成为真正的族长。我一直想知道张岳岚对外的身份,可惜他始终不肯展示给我知道,否则,我可以帮闷油瓶打点地更妥善一些。 闷油瓶放开了我,他没兴趣杀一个深受重伤又打不过他的人,况且,我的话在理,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组织",接替同胞兄弟的事业,这是天经地义的。至于杀不杀我,眼下根本不重要。 当然,另一个人也乐见他成为族长,瞎子扛着昏过去的小花,一拐一拐地走来。 远处有脚步声,"被那些人见到他的尸体,你们的一切就都完了哦。"我说得一脸幸灾乐祸,心里也是急得不行。 好在闷油瓶是识时务的俊杰,扫了眼瞎子,抱起张岳岚的尸体就走。 晚上,瞎子扛着小花进了一间房,留我一个人睡一间。我觉得胸闷得紧,张岳岚的存在,让许多事情得到了盘桓与缓冲,闷油瓶不用再面对家族的追杀,不用再当个孤魂野鬼般地四处游走。他可以带上面具好好生活,慢慢去找他的记忆。 深夜,我胸口的挫伤起了炎症,喉咙guntang头昏脑胀,"我怕有一天,你忘了我的样子,忘了我不比他差,忘了你应该选择我。"夜深人静的时刻,昨晚他对我说的话,我一个字都无法忘记。这种怕,我哪里会不明白?可我也正在经历这种痛苦,忘了我的样子,忘了我的爱,忘了你曾经选择过我。 我没有办法让张岳岚活下来,而既然要杀他,我又无法说服自己不要对他动摇。毕竟,从没有被闷油瓶这样需求过,需求我的肯定。张岳岚只有一个弱点,他要成为我的张起灵,他要摘下面具。而我,也只有这一次机会。 闷油瓶陷入被无尽追杀的境地,是我害的,我必须还他一个能够平安生活的环境。我说过,没有人可以夺走他的名字,我也说过,我要将他修复如新,包括他的纹身。这一切的目的,都得着落在张岳岚身上。既然他这么想做张起灵,那么,就身为张起灵,去替我背负罪孽吧,也替我实现诺言。 面具,戴上了,就别想再拿下来。 我宽慰了自己一番,眼皮沉沉,脑子一模糊,又见到闷油瓶在朗朗星空下嘴角清逸着微笑,拉我的手,"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能够懂彼此,吴邪,你应该选择我。" 这一夜,心口痛得根本睡不了。如果他没有这张脸,如果他继续戴着面具,我们可以做朋友,做比瞎子还好的朋友。可惜,没有如果,不是因为要摘下面具,他压根不会搭理我。 可我这样杀他,我的心中就真的能不难受吗?不可能。按旁人的话说,他被我利用惨了。他相信利益关系高于一切,他相信瞎子和小花一样,会站在他那边,可这一切之中如果夹杂了一份非利益关系,一切都会被推翻。 他在乎我的死活,他在乎我心中他的模样,这是非利益性的,不对等的。他在乎,而我不在乎。我用甜言蜜语,反复确认了他那个唯一的弱点,简单说,这个弱点就是我。超越了利益的这种弱点,我不知道,算不算是爱,如果是,那么,我仿佛杀害了同样追求非利益关系的另一个自己,我也仿佛能够感受到,闷油瓶如果杀了我,想起一切时,内心会是什么感觉。 隔壁传来声响,花儿爷在黑瞎子面前,总是像个小孩,小打小闹地。瞎子对我们,也始终像在耍小孩儿,他是那个大人,神神秘秘地做着大局,总是笑笑不说,也不索要。我知道,他之于小花,是很想去倚靠的,一则强大,二则,他也宠他。眼下花儿爷为我的事着恼,不过是一时的,毕竟这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他需要找个人拳打脚踢一番,瞎子一定会告诉他,我还会投身在他家里,到时候,对小吴邪,你爱怎么虐待出气,都成。 小花一时不打算回解家,全都交了苏万打理,秀秀在吴家手上,梁湾接了陈景冉医院的院长职务,上下关系有霍家打点,她自己则全程陪护秀秀,让她安安心心待产。 天一亮,小花来看我,给我带了些药,"我算是多此一举,这药你不吃就扔了。" 我笑得开心,"吃,我这条命,若是死在炎症上,就太不划算了。正好,这几天,你也潇洒一把,我一个人去剩下几个疑冢里布置就行了。" "我有什么可潇洒的,你若是死在半路上,谁给你取脑,你还以为这里有医院么?" "那些事,瞎子会算计,他早就磨好了用来切我脑袋的刀了,这场面,你也要看?" "怎么,我还能怕了不成?" "行行行,到时你们一起来。" "你就不怕张起灵?" "他现在的状态,作用也有限。" "一旦交了手,他未必会下手取你性命。" 我有些不得劲,懒在床上,"交给瞎子吧,还有汪藏海呢。" 我让坎肩把抓了张家人的消息放出去。晚上,电话过来,纹身师被张家人救走了。师傅反正也已经失忆,让他照着痕迹帮闷油瓶补上旧迹就行。 张岳岚已经为自己身登族长做好了铺排,他底下的人会按部就班地去执行,不出几天,闷油瓶就会被下属推上族长之位,依然称作张起灵。 蓝袍不知道会不会凭借手感发现自己杀错了人,不过,以闷油瓶上位后对吴家的打击力度来看,错不错的,也没多大关系。这些天,坎肩那边反馈回来的消息,整个疑冢周边盘桓着的神秘人都消失了,应该是回到了他们的日常生活当中去了。 我的伤不知道为什么,没能好全,落下了咳疾。这是很糟糕的事情,你在斗里吭哧吭哧地咳嗽,什么沉睡着的东西都给你咳醒了。瞎子在暗地里为闷油瓶周旋,这些天只有我和小花"相依为命"。 闷油瓶虽然易容成张岳岚,可他对那个身份及那个地位的人和事一无所知。我此前多番探知,张岳岚愣是一眼没叫我看见他的面具,因此,事先的准备也没法做,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六爷收拾家当上路了。"解当家的也是带着亲信打起了游击,他是要陪我走这最后一程,不愿在家里干等死讯。 "那更好了,他这些日子,一定是将制作尸鳖丹的手艺练得炉火纯青了。" 汪藏海知道他的丹丸少了一颗,也知道我服了药,见我诱杀张起灵,心中很明白,我已经苏醒。但是这些天消息报说我在杀张起灵的时候两败俱伤,演变成了肺病,他还不得加快速度准备取脑制丸? 如果瞎子那头走不脱,我在斗里有个什么不测,还有汪藏海亲自为我制作尸鳖丹,也算是一个双保险。加之有小花在,他不敢靠近我,因此,我也不必一直演戏。 这天夜里,秀秀给小花来了条消息,梁湾遇到了些麻烦。她长得漂亮,如今地位又高,某些要紧关系上的人物看上了她。这也难免,梁湾的出身无法伪造得完全,一般的手法就是毁去背景,留下些"未知",熟悉这种手法的人一看就明白,这都是靠着别的手段爬上去的,再加上她未婚生子,自然会有不干不净的嫌疑。 别说我答应过梁湾,她可以选一位自己中意的男人嫁了,不必为我的医院付出爱情,即便为我"儿子"打算,也不能让他mama变成高级鸡。 可是这事既然让秀秀都犯了难,我们手够不到那么长,又能有什么办法?左不过也只有派人去做了那个JB不安分的家伙罢了。 好在,天刚亮,我跟小花还没安排好人手,那边又来消息,说是二叔已经接手。黎簇这些年,表面上沉稳了不少,内里那股子爆脾气一点没减少,梁湾是吴家人,也就是他的女人,要不是二叔接过了手去,只怕他搞得动静太大。 才不过一天,又是一个大消息,黎簇跟梁湾领证结婚了!小伙子做事还是那个样子,想到哪甩到哪,道上老伙计都知道,小闷油瓶是我儿子,他这继父一当,叫大伙儿回不过味来不说,世人更是都明白了,医院是谁口袋里的家当。 我跟小花披着一百块钱买来的羽绒衣,坐在窗边相视无语。这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了,连我的"女人"都被人收了去,我摸摸鼻子,竟然有股nongnong的愁意涌起在四周,连同花儿爷也一并染上了苍老,烟一根接一根地烧。 "这黎簇,你看,要不要给他下点儿套?" "没事。有你和二叔在,他翻不了天。" "这股子轴劲儿,跟你年轻时还真有点像。"小花失笑,他娶我的人,收了吴家公认的孙子做继子,等他一死,吴家还回到吴家手上,只是平白担上个睡嫂子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