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竭 __ 果然是亲生的
“我cao!”看到闷油瓶卡吧卡吧缩成一团钻进盗洞,小伙子惊呆了,“这,这这这......” “没事,他先下去,驱一驱毒虫。” “这还能拼回来?” “呵呵,你见过的那都是所谓的缩骨,由二月红后人所传授下来的,过去主要经由戏曲表演的需要而精炼出的一门技能,关节拆卸的幅度和脱卸后四肢力量都折损非常大,基本也只能用于易容。而他们这种缩骨术,关节脱卸后还能如常人般行动,肢体力量与缩骨前比较也毫不逊色。” 闷油瓶在下面打个响指,我们便开始将洞口扩大。现在打盗洞已经不是用来掩饰盗墓行为,我们都有齐全的科考手续,开挖前打个深深的盗洞,是为了防止里头的毒虫毒气甚或怪兽骤然涌出,放走气体,他下去确认洞口附近没有攻击性生物后,便能将洞口挖宽敞些了。 现在但凡是高规格的斗,我们都是派顶级喇嘛作为考古一期,先下去把值钱的东西取了,出来向上头申报紧急保护性发掘,这时候喇嘛大部队充做考古队下去,进一步搬空容易变卖的东西,到了真正揭顶的时候,里头的鬼怪同那些能流通的宝贝一起,全没了。剩些搬不走的,不好脱手的,留给研究院,算是这个项目没有白白动工。 这些年运作下来,老百姓脑子里就有那么一个映像,中国的古墓是十室九空,盗墓贼简直无处不在。 总的说来,九门的顶级喇嘛是当今中国考古的急先锋,托我们的福,那些满腹经纶的专家们得以安全活着看见这些原本被古代高超防盗技术以及千百年来遗留的阴阳术法保护着的国之重器。 “什么味道?”黎曜皱鼻子一脸无法忍耐的模样。 “嗯?” “燃性物质。” “我怎么没闻到?” “是矿物。” 我这个后天安装的犁鼻器,终究有所缺陷,或者说,犁鼻器对于矿物分子的捕捉还不及嗅觉灵敏,我闻着甲烷和硫磺没有差别,人类闻起来那是天差地远。 “我头晕了。” “把口罩戴上。” 我们轻装简从,闷油瓶着意带了一沓过滤口罩和几卷绳子。后勤队伍大概两天后到,也就是说,我们得在这两天时间里打一个来回,才能接的上补给。 若是由我带着黎曜,我肯定舍不得这么安排,大少爷没了吃的,不知道会怎么跟你闹。但闷油瓶是亲爹,一切都随他高兴。 “吴邪,你饿了。” “嗯?没啊!” “你饿了,我听见了。”小伙子这点跟闷油瓶是像,自己想吃饭,却说别人肚子叫。 “你饿了?” “我还好,你人胖负担重,该吃饭了。” “再走一段。” 张爸爸四个字打发了黎曜同学的小蛔虫,这男人十足有威严,脚程又快,说句话的功夫,我俩就落下一大截了。 “诶哟......哎哟......吴邪,我饿了!” “嗯。” 老子是三人里头最累的那个,别说饿,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张,张大哥,休,休息一下,吴邪要累死了!你男人,你老婆要累死了!” 这话一出,闷油瓶立马停下,解开包给我们分了一小块压缩饼干。 虽然他不苟言笑地,但我知道他肚子里那点儿出息。 “cao!这是什么斗!这就是个大洞吧!怎么走不到头?” “距离主墓道还有些距离。” “这地儿被开过了?” 闷油瓶摇摇头,“这是个复合墓,甲字型诸侯墓的下方,有一个尧舜时代的隐秘墓葬。” “尧舜?青铜器不值钱啊!” “复合墓的成因十分复杂,但凡是选择这种葬法的,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个诸侯墓在许多地方不合规制,翻遍春秋战国,无一相符,我在附近了解过,确有大型机关存在。” “不管这么多,我先睡一会儿。”黎公子如今没有洁癖了,把包垫脑袋下面,倒头就睡。 “睡得倒是快。” 闷油瓶低头看着儿子,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我就是觉得他想把他揪起来继续赶路。 “这虽然平坦,但你走得那么急,是在担心什么吗?” “生门在转。” “什,什么!” 我给他吓着了,有生死门的斗,那是九死一生,更何况这唯一生门还在转! “睡二十分钟,等下加快脚步赶上去。” 二十分钟后,闷油瓶指着上方说,“你们看好,那边有一块红色灯座,后面,那里有一块金色灯座,我们要赶上红色灯座。” 顺着他手指方向,哪里还有什么红色灯座,身后的金色灯座倒是已经看得见了。这墓道高得不像话,顶上遥遥望见有一些看不清形状的油灯灯座,镶在石板顶部。 “在哪呢?” “已经非常远了。”闷油瓶背起我的所有物资,拉着我手跑了起来,完全不管背后的亲儿子。 我耐力不行,但闷油瓶可以把我扛着走,在我喘得接不上气的时候,他停下来一弯腰,捞起我就跑。 倒是黎曜,要撵上他爹的速度,也是很累,已经进入了长跑模式,呼哧呼哧再说不了话了。 我在闷油瓶肩上由虚脱到渐渐有力气撑起上身,看了看四周,景色已然变了,前方可以看见一道细缝,还剩两人宽,这就是生门开口。 这地方一直倾斜向下,因此打头跑得顺,就着我的体重加速度,还能跟他们齐头并进,后来膝盖就受不了,一个趔趄能滚下去。 闷油瓶拖家带口地奔进一个有去无回的入口,这才松了口气把我卸下来。 也就是到了这里,机关运转的咯咯声才明显起来,黎曜瞪着身后的来路一点点被挡住,吓得呆了。 “别怕,这是八卦原理,也就是一道极度复杂的数学题,但一定会有一个答案。” “这只是借力机关,没有多少变数,变数在之后的路上,由于基板坍塌,造成了众多立体岔道。” “走岔了,是不是会饿死在这儿?” “你不会,吴邪会。” 黎曜翻了个精彩的白眼,我摸摸鼻子,词穷了。 刚才就是我俩一路搂搂抱抱前进,这会儿又秀恩爱,搞得黎曜成了个大灯泡。换作是别人,我还能得瑟一阵儿,在阿曜面前到底不合适。 “这鬼地方真有宝贝吗?” 墓道地板,也就是底下墓葬的天花板,已经完全塌方,看着破败不堪,感觉有什么明器也可能都碎了,要说不会碎的,基本就是青铜制品了,是要留给国家的。 张大族长蓄意来动员你的时候会跟你循循善诱,一旦你被成功说动了,进了他的局,他就懒得理你了,你都跟着奔进了死xue,还有什么立场去质疑他? “只一点我可以确定,就目前这些石板碎裂坍塌的模样,还没人成功到达过这里。” “是因为这个机关?” “不全是。一来,这个地方查无所记,二来,这土,这土石结构......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按照墓制夯土,石板也多数坍塌,占地面积又太大,啧,这斗有蹊跷,论理,早该全面崩塌了。” 在我摸着下巴给黎曜解惑的时候,闷油瓶已经做好了绳结,以便我们绳降到下层墓区。才降到半路,空气里一抹熟悉的味道微微钻进鼻腔,张海客跟来我一点不奇怪,但我还是担心,他会出现在绳结那头,把我的这根绳来个一刀两断。 我对人性的判断真是越来越精准,在飞速下跌的时候,我还止不住给自己点赞,尼玛,想什么应什么,张海客这货行事,真是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我的绳结是绑躯干上的,在下坠五秒钟后,一个勒紧,我就像只乌龟似的趴在了半空,徒有四肢在空气里划拉。 我能想到的,闷油瓶自然也想到了,出发前把我的绳子跟他的挂在了一起。 “唉......”我在空旷的地方幽幽叹气,低沉的声波撞出去,把我的嘲讽传递给他。 恐怕闷油瓶是跟张海客赌了把大的,带上我跟黎曜,一个逃,一个杀,一把定输赢,各自愿赌服输。 当然,我不能不给闷油瓶这个机会,也不能不相信他,因此我跟来了,让大部队在外头等着,只要张海客冒头,或杀或抓都随意,但绝不允许他们跟下来。 许多时候,他的选择可以看出他的微妙心思,至少他只割了我的绳子。 闷油瓶徒手把这两天瘦下去一些的我拎上去,让我趴他背上,黎曜明白这得需要多大的臂力和握力,他本来就崇拜闷油瓶,这会儿都移不开眼了。 到底后走了一段,我有点儿相信闷油瓶不会只有一个套路来对付张海客了。因为追杀消停了,这是个斗,按闷油瓶的话说,是个可以对局势造成颠覆性效果的斗,那么除了报仇泄愤,张海客还有另一种选择,就是利益,投入九门,能获得的可观利益。 身边阿曜出手拽我,我惊讶地回头,黑乎乎地只看见他不安的眼神。我依靠犁鼻器分辨危机,这里在气味分子上毫无异样感,我就和闷油瓶一样镇定自若。 “好难闻。”阿曜凑我耳朵边说。 我不想跟他争辩到底难闻不难闻,于是把手指抵在嘴唇上,示意他安静,再握一下他的手,表示没有大碍。 可没过多久,小伙子竟然拖拖拉拉走不动了,喘得也很重,闷油瓶这才过来,给他戴上口罩。 “适应了就好。” 似乎这种气味是张家人特别难以忍受的,闷油瓶特意带阿曜过来,是不是也算是种修炼呢? 我心里有几分明白,面上装得一脸无知,瞪个眼睛关切地瞅着黎曜。 “没事,好多了。”你关切他,他就充胖子,你要不在乎他,他就甩脸子,大少爷都这样。 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里,我们都变得轻声细语起来,呆在这地方我觉得挺舒服,湿润凉爽,那头阿曜的手却一个劲儿冒冷汗。 大约行进了一小时,闷油瓶停下来给我们分了行李,各自补充能量。这地方暗,我只隐约闻出黎曜精神头下去不少,似乎摘了面具吃东西都是种考验。 “这是生理反射,你的身体与吴邪一样,没有任何损伤,但是大脑做出了误判,造成心率失衡,肌体僵硬。” “为什么会这样?”黎曜不爽了,头倚着墙,一脸想打人的模样。 “有一类人惧怕这种气体,许多墓葬中都用这种气体防范这类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说的恐怕是防范一类虫。毕竟张家人还没有高调到被特别防范的地步。而张家人只是恰好跟这种虫一样对这种物质有反射弧。 “哪类人?” “你这类。” “你怎么知道?” 失忆后的黎曜还是那么个刨根问底的爽直性子,被闷油瓶无视并且用后脑勺回答他,也是必然。 吃吃喝喝得差不多,闷油瓶又收拾背包一副要上路的样子,这下黎公子不干了,“我要休息会儿!” 说着就一屁股坐在包上不走了。 闷油瓶侧头看看他,也跟着把包往地上一扔,俩手叉腰有点无奈。 “这里岔路多,我们要在接下去8小时里找到东西并且回到门口。” 小伙子瞅瞅这偌大的立体乱石甬道,想想闷油瓶的话也不无道理,就算真没道理,对方也显然不是个会理睬他脾气的人,只好乖乖起身准备上路。 这地方黑咕隆咚,断裂的石板任意乱杵,成了天然的迷宫,我这辈子视力很好,依然看不清楚,没有闷油瓶拽着我,一定不是龟速前行,就是撞得鼻青脸肿。 饶是如此,他竟然还忽然加了速!他能拽着我走,可我没法儿控制自己的方向,不能也拽着阿 曜,我俩一加速,他儿子可就被丢下了! 绕来绕去绕了老半天,一停下来,我赶忙紧张地回头看,好家伙,这小子居然没走丢!蹦蹦跳跳地在石头间隙间穿行,没有闷油瓶那么稳,但看他的黑色身影十分矫健,三两下赶了上来,脸上也没有不悦,反倒是过去跟着我,压抑了他的本事。 “吴邪,你又走不动啦?” “没啊!这不等你呢!” “这挺好玩的,继续呀!”小伙子玩性重,注意力一分散,刚才那种要死不活的模样荡然无存。 闷油瓶调整一下,紧着又开始带队扭身前进,“吴邪,这个有意思,回去让我爸给我弄一个。”这地方我只能模糊视物,绝不是我眼神不好,而是行进速度一快,视物就会模糊,他们父子俩都不是靠眼睛在分辨,才能前行地如此顺畅。 “阿曜,你能看得清楚这些石头?” “看不清啊,不用看,哦不对,要看,石头比较黑一点。也不对,石头要白一点点。靠感觉,懂不懂!cao!这个缝儿也太小了吧!咦?吴邪,你怎么过去的?”小伙子正得瑟着他的感觉如何强大,这就被堵死在路上了,他只顾低头瞟着地上的石阵,没留意头上那块架起的大石条正越来越低,到他发现地上没路的时候,抬头一看,这缝隙他已然钻不过来,再往上看,石条错叠,就没个能容得下他穿过的空隙,更绝的是,即便是想往上翻越,也翻不到我这层,我这层从顶上也被遮住了,他只能爬上二层去。 问题是,这样的路,我怎么就能过来?原因无他,小伙子他爹,一路都想甩了他。 “你们等我下,我从那头绕过来。”黎曜也是厉害,一下子看明白了自己与我们是在哪开始走岔的,立马掉头。 然而闷油瓶也不怕给人记恨,拽我加速往前,黎曜感受到我们动了,愣了一下,几秒钟后反应过来,“我cao!你们干嘛!” “哎,这......”我心里是有些不忍的,说到底,我与黎曜更熟,无论他这样被放在那里乱走是不是安全,只是让他意识到自己被我们抛弃在这黑漆漆的地方,我就觉得不好受。 在这种地方,只要被闷油瓶拉开了距离,你绝对再也跟不上他,除非如我一样有犁鼻器。 “你这是干嘛!” “你和我一起走,黎曜跟张海客去掏明器。” “他要是不肯呢?要是张海客起了别的念头呢?” “不会。” 闷油瓶一定有他这么做的理由,他也素来是如此行事,但今天这事儿落在黎曜头上,我就特别不舒服。 “对待黎曜,张海客跟你一样,这也是我要带着他的缘故。” 闷油瓶踩着我的心思,恰到好处地解释了一番。 “星河盏上的秘密,很可能就在这里。” “那乱七八糟的斑点......可你不是说,这地方建得比宋朝久远得多?” 窑变是随机的,只可能有人按照星河盏的窑变去布置,不可能反过来,也就是说,这起码是宋晚期以后的斗了。 闷油瓶朝我看看,有点儿诧异,“你没看出来?” 我这才下意识再去细看那些石板,纹样干瘦,简洁大方,但我思索了半晌,这块记忆始终很模糊,似乎你要说他是,我也能同意,说不是,我也觉得不是。 “我,记不清了。” “北宋迁都南逃时,有一批宫中玩物,托由张家先人秘密安置,为保秘密,当时张家选了这个刚刚被发现的特殊墓葬,因为历史久远,只留下一个空的地下工程,且入地特别深,适合做二层复合结构。之后南宋都城新建,皇室没有太多的安全感,因而想等收复失地后才来迎回,谁知后来连南都也没保住,残余贵族后裔又托张家先人,将南都抢出宝藏一并安放于此。这之后,看赵姓复国无望,张家便吞下了这批宝藏。” 千百年来,张家都是这个德行。跟你好的时候好到你心里头去,你玩完的时候,他就心安理得地永久代管你的剩余价值。 “当时张家以星河盏为宝,认为这是圣物,里面有大智慧,便依照星河盏中耀斑变化特点,将这座地宫秘密改造,而后由外家将盏带去了日本。” “是不是因为对这个大智慧深信不疑,之后还把许多张家的秘密物件儿也放进来了?”星河盏湮没于红尘,便没有人再知道这个大智慧的答案,看来闷油瓶谨慎些还是有必要的。 “我只看到了过去一些记忆,星河盏的用法以及斗的地表特征,内里如何,我也不知道。” “我这块上的记忆不是太清楚,回头得再补补知识。”身为一个土夫子,连给明器断代都做不到,难怪闷油瓶都诧异了。 “历史上许多叫得上名号的东西,都是到了宋以后便失去传承,一部分被元朝统治者转藏,一部分被战乱所毁,剩下的,可能就在这里。” 我跟阿曜都把明器鉴定的知识弄丢了,正好,闷油瓶带我,张海客带他,分头学习。 “吴邪,你对元明两朝的事,记得很清楚。”闷油瓶有了疑虑。 “嗯,二十年前,接收汪藏海的记忆之后没多久就死了,因此我追回的记忆里,与他相关的特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