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我是一柄杀人刀

    最后他们还是把菜吃完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手边都放着个装了水的碗，用来洗涮菜上的盐。

    小少爷戏弄他却把自己也搭上了，闷闷不乐地吃饭嚼菜。

    他觉得有点好笑。

    小少爷吃完饭瞥了他一眼，哀哀地问他说：“真的不能再这里多玩几天吗？”

    “不能。”

    他收拾碗筷，拒绝得很干脆。

    小少爷不高兴地把头侧过去，撇了下嘴，说：“你就这么赶时间？”

    他叹了口气，跟小少爷解释道：“我们在这里耽误太久了。”

    他以为小少爷是贪玩，没想到小少爷沉默了一会儿，垂下眼帘对他说：“我知道。”

    他语气沉闷，“可是你拿到那三样东西之后就会回去了，我想让你多陪我玩一会。”

    小少爷突然抬眼看他，直勾勾的。

    “还是说你不愿意陪我？”

    他在他的眼神下，觉得无措。

    他没有回答。

    等了会儿都没有听到答复，小少爷瞪了他一眼，起身过来接走了他手里的碗碟。

    “算了，我今晚不理你了。”

    接下来的行程，两人没有逗留。

    一日接一日的赶路，虽说没有刻意加速，但少了晏安的插科打诨和游荡闲逛，这条路走得快了许多。

    走到他们曾留宿过的一处地方，方婴秋主动停了下来。

    “这是我们去抓稻花鱼的地方。”

    他下了马，朝马背上的小少爷伸出手。

    “……你不是说要再来这里玩吗。”

    他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僵硬，说话时的语气一定很别扭，可小少爷似乎很高兴。

    他一下子就笑开了，欢喜地张开双臂朝他扑下来，“原来你还记得呀！”

    晏安真的很高兴，这种高兴甚至在他得知稻花鱼已经被捞完了之后也没有受到损伤。

    他仍旧挂着一脸的笑，和方婴秋在田埂上坐着吹风。

    不同地方的风是有不同味道的。

    江河边的风特别的凉，湿湿的，是一股鱼腥味。

    山林里的风则很阴冷，吹久了会让人觉得身上发寒，是一股落叶枯枝发出的霉味和苔藓的土臭味。

    在人居住的地方，味道会更复杂些。有饭菜香，有炊烟味，有香浓的胭脂水粉，也有臭烘烘的粪便脏水。

    田埂上的风，要细分季节。

    播种时是湿润的土腥味，长成时是清新的草木味，收获了则是稻梗腐化的酸涩，和稻草被暴晒后的味道。

    但今日吹来的风有些不一样。

    他没嗅到稻草的味道，也没嗅出土壤的气息。

    他只闻到了一阵芬芳，似有似无，随着风的轻拂在他身上掠过。

    这香气好像一个绝美的女人，翩跹着在他身旁打了个转，然后就离他而去。

    他闭眼仔细分辨了一会儿，觉得这气味有些熟悉。

    他似乎在哪里闻过，而且闻过不止一次。

    他想了想，而后睁开眼看向晏安。

    果然，这香气来自小少爷，他腰间正挂着那个他猜灯谜得来的香囊。

    小少爷虽然跟他坐在一块，却没有怎么跟他讲话，而是自己在边上玩自己的。

    他抽了好几根柔嫩的草茎在手上缠绕，做出了一个很粗糙的戒指。

    不过他自己好像挺满意的，在田埂的草堆里找了些还开着的小野花，摘了绑到戒指上进行点缀。

    他玩得开开心心，跟小孩子似的。

    戒指做好了他就戴在了食指上，把手伸出去一会儿远观一会儿近看的，对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点头之后，他就把目光转了过来。

    小少爷把手举到他面前，笑嘻嘻的问他：“怎么样，好不好看？”

    他捧场点头，说：“好看。”

    小少爷笑容更灿烂了，他似乎很欢喜，两只眼睛几乎弯得成月牙，很柔和地看着他。

    “那我给你也做一个？”

    他本来不想要，不过小少爷语气太雀跃了，他就没有拒绝。

    小少爷轻轻哼着歌，对比着他手指的粗细，给他编了一个稍微好点的戒指。

    他抓着他手的时候，指甲时不时划过他的掌心。

    他手里的茧很厚，可那轻轻搔来的痒仿佛穿过了他掌心里的茧，直达到他皮rou里去。

    他大概是不自觉抖了一下，小少爷忽然就抬起了头看他，然后笑出了声，问他道：“你耳朵怎么红了？”

    他这才发觉，自己的耳朵和掌心都是guntang的。

    他低下头，风吹在他背上舒服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