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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营帐前,面前暮色弥漫,抬手,夏成蹊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只看得见眼前夜色苍茫,暗夜无边。也不知在这营帐前站了有多久,久到夏成蹊连双腿都没了知觉,手心噙满了汗意,背后也被打湿了一大片。直到那暮色缓缓落下,天地相接的地方露出一丝皓白,马蹄铮铮声从不远处疾行而来,勒马于前,下马单膝跪地,高声道:“启禀皇上,顾王已将瑾申擒拿下狱,现已将宫中情势稳住,还请皇上回宫,主持大局。”夏成蹊这才松了口气,两条僵硬的腿朝后趔趄,若不是身侧侍卫眼疾手快,就要跪下去了。稍稍稳住脚跟,问那侍卫道:“顾王如何了?”“顾王无碍。”“无碍就好,无碍就好……”夏成蹊喃喃自语,终究望着那冉冉升起的灼阳,泪流满面。夏成蹊不知道昨晚是怎样的惊心动魄,但在城门外见到顾王的那一瞬间,他明白,他拥有了全世界。顾王见他脸色不大好,眼眶微红,想必是昨夜一晚没睡,尽管千万般想将他搂入怀中,还是生生止住脚步,站定与他一米之外,单膝跪地,拱手道:“启禀皇上,微臣已将叛臣瑾申擒拿归案,还请皇上回宫。”顾王身后侍卫齐声道:“请皇上回宫!”夏成蹊一眼望去,所见之人全数跪地低头。上前几步,一手将顾王扶起,惦着脚尖,轻轻吻在他唇上,但这个吻不过一瞬,便飞快逃离。夏成蹊以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悄声道:“皇叔,瑾玉很高兴,你能信守承诺。”顾王笑着回应他,“我不会骗你。”只这一句话,便够了。夏成蹊在众人拥簇之下回了皇宫,皇宫内宫人侍卫井然有序,似乎这一切从未变过,就像是一场大梦,夏成蹊不曾出逃,瑾申不曾回来。一回到皇宫,夏成蹊便迫不及待扒顾王的衣服,当看到顾王腰上一条一指宽的刀伤时,心疼得落泪。“怎么了?不过一点小伤而已。”“这哪里是小伤,这么长,这么深,肯定很痛。”顾王仍由御医上药缝合,夏成蹊在身侧一直嚷嚷让那太医轻点轻点,眼看着那太医手都抖了起来,顾王才失笑的将人搂在怀里,闷声道:“抱着你,皇叔就不疼了。”太医也不敢看不敢听,专心致志的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伤口上。好不容易处理好了,瑾玉又扯着那太医问东问西,顾王笑着让那太医退下了,“别当心,没事。”夏成蹊看着那白色纱布包裹的腰间,轻轻抚了上去,“皇叔,这几天你不能沾水,不能运动,要好好休养,知道吗?”“皇叔怎么觉得你这是在教训小孩子?”“你是病人,就得听我的。”“好,听你的,不过不能动是不是太……皇叔还想着瑾玉能偿还皇叔的。”夏成蹊伏在他怀里,咬牙沉思了片刻,豁了出去,小声道:“其实,皇叔躺着就好,不用动。”顾王一愣,他知道夏成蹊死要面子,床事上从来不愿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今日没想到竟如此说,少不得是意外之喜。“你刚才说什么,皇叔没听清楚,再说一遍。”夏成蹊红了脸,“我说,皇叔可以不用动,我也可以偿还皇叔。”“不用动,是什么意思?”夏成蹊脸皮薄,被他再三追问早就忍不住了,气哄哄的站了起来,一跺脚,“就是我自己动,行了吧。”顾王满意的笑了,“行。”妈的好气啊。见顾王开怀,夏成蹊趁机问道:“皇叔,瑾申被关在哪里了?”“在天牢。”顾王还是那副含笑的模样,“怎么?想去见见他?”夏成蹊点头,“我想将真相告诉他,也免得他老说我抢了他东西。”“我之前答应过你,留他一命,至于从此之后他如何处置,你自己斟酌着办吧,只要不让我再受一次伤便好了。”夏成蹊连连保证,“皇叔你放心,我会解决好的,绝不会让他再有可乘之机。”“去吧,一夜没睡,我也乏了。”“那皇叔好好休息。”夏成蹊贴心的为他盖好被子,像从前顾王为他掖被角一般帮他将被角掖好。路福和白芷还在殿外伺候,一见夏成蹊,痛哭流涕。“奴才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皇上了。”夏成蹊安抚了两人,想到之前助自己逃跑的陈震,不免心头大痛。“你们好好伺候王爷,朕有事,去天牢一趟。”“是。”领着一干侍卫,夏成蹊浩荡朝天牢而去。如今天牢可谓是被围得有如铜墙铁壁,蚊子也飞不出一只,夏成蹊到时,天牢的侍卫刚击毙几个来劫囚的暗卫。“人呢?”天牢的侍卫躬身领着夏成蹊往内走,越往内走,越发的阴冷黑暗,空气中,泛着糜烂与腐臭的味道。夏成蹊凝眉。走到那天牢的尽头,这才瞧见颓靠在墙上的瑾申。曾经风姿绰约俊朗潇洒的少年再也不复往日风华,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落寇之人,在这阴冷腐朽的监牢里奄奄一息。“把门打开。”锁链哗啦作响,那侍卫将牢门打开,夏成蹊跨进,居高临下看着面前被锁链紧紧勒在墙上的瑾申,低声道:“兄长……”瑾申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眼底渗着刻骨的冷冽。“你来了?”声音嘶哑,有血腥味扑面而来。“看我笑话?”夏成蹊挥手,牢外的人将准备的酒菜备上后躬身退下。瑾申看着摆放在面前的酒菜,“践行酒?”夏成蹊一言不发在他面前坐下,在他面前摆上一只酒杯,倒满了酒,又给自己倒上一杯。瑾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毫不犹豫的便端起面前的这一杯酒,一饮而尽。“好酒!”“当然是好酒,这酒可是当年我亲自酿的,埋在地下,已经八年了。”瑾申心思微动。“八年?哪个八年前?”“你初到顾王府的八年前,”夏成蹊笑道:“你不知道,我悄悄埋了一坛酒,就等着以后长大了,可以一起喝。”瑾申又拿过夏成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多谢。”一时无言。夏成蹊看着他全身鲜血淋漓,狼狈至极,“听说你伤的很重,要不要我给你叫太医。”瑾申听了这话嗤笑了一声,懒懒靠在墙上,看着夏成蹊的眼睛,“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什么?”“我明明想夺了你的皇位,一度伤害你,你为什么还要对我露出这么同情的眼神,你在可怜我?不应该痛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