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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了人。几日前,墨羽关人的地牢里‘不小心’逃了几个人,墨羽算着日子,但仍不见沈心越动作,就命莲藕亲自揭穿一下他。莲藕得了命,连个疑问句都没说,就直接披着个小红披风下山了,而他拆穿的手段,竟带着一手的旧账。一日前,沈心越被冷着一张脸的莲藕拖到了百药谷。山还是那个山,池还是那个池,荷花还是那个荷花。只是这一次,莲藕却是从这花池里提出来了个人。不过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个半人半鬼的,能喘气的东西。“这是沈渊。”莲藕一袭红衣,眼角带着讥讽般的笑容,“这百年来,我囚了他,却也是救了他。”沈心越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一片惊寒。若不是当年荷花池一役的记忆,过于清晰和深刻,若不是,莲藕此时的言之凿凿,有理有据。那么此时此刻,他必然会觉得,是遇到了前来索命的冤魂水鬼。不忍见,当年长剑在背,威风凛凛人,只剩一派凄惨,单薄衣衫,枯骨身。莲藕嘲讽一笑,在他为数不多的无忧岁月里,曾对这药谷里进行了一场大范围的环境改造,主要工程包括,搭竹屋,修小桥,铺山道……但是有一件事,却是沈心越不知道的,就是当年,莲藕猫在湖里听风看云的时候,做了方湖中小屋……刚好用来藏人。***“师尊杀人后,叫我来收尸,可是这姓沈的还有气,自然是算不得尸的。”莲藕眯着一双眼睛,瞧着墨羽脸上的面容,依然平静自若如沉水,自觉讨了没趣般抹了下鼻子。墨羽合了眼帘,似乎并不想追究当年莲藕背着他救人的事情,只是这后面的发展,到底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以沈渊的伤势,这百年里不论莲藕如何调理,终归是逃不过一番旧疾。沈心越得知真相后,心中感伤,却未想到,竟将那怀中的玉蛊拱手相赠了。墨羽心中一叹,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凭着自家主角的功德,这浮屠塔尖怕是要刺破天了吧。只是,如此不知轻重,一心求死,为难了他这个先生,连个教训话都说不了。当然,虽然现在是不能训主角,但还是有人可以教训的。“这些年,你性子愈发肆意,却并非不通世故,当日,你又为何不拦他?”这句话询问得淡然,算不上责怪,却听得莲藕若受了侮辱般的,尖着嗓子得叫道,“世故?我知道什么?我知道的,不就是那些师尊想要我知道的吗?”赌气得别过头去,却正好瞥见床榻之上,沈心越苍白面庞上的紧闭双目,少年心中一个难受,嘴上却是不说,只是转了个身子。“事已至此,你又何必惺惺作态。”少年垂了睫羽,卧房空旷,有风穿堂,拂过他的红袍墨发,本是肆意邪魅,颇含戾气的眉眼,竟染了份委屈之感。“我知道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他自己选的,就若当年……”莲藕蹙了一下眉,方才哑了声音道,“就若当年,师尊也是知道的……可笑我曾以为自己瞒了那么久,其实您初见我时,便知道会救沈渊。”莲藕说这句话的时候,言语中没有怨恨,也没有任何乖张肆意之情态,就仿佛是时间倒退了一百年,还是那个红衣素袍,不知人情世故的孩童说的似的。然而,如今他句句所言,字字所指,却是啼血诛心,不忍续听。“你甚至知道,我会怎么救他。”若救人的是此时的莲藕,那修习百年,医人救命的法子就多了去了,但是当年的红衣小童,却是全然不懂。他能为沈渊续命,靠得是他自身,或者更准确得说,是靠着他体内的精血。莲藕就是精血所化,难道还有比他自己更好的药吗?在那百年光阴的开始,与其说是莲藕在医治沈渊,倒不如是一个苦心孤诣的小童,在胆战心惊地喂养着一只残命的水鬼。百年后的少年,眉眼弯弯,一派天真模样,开口总结道,“师尊这一世,可真是害人不浅,当年徒儿不过就是个七岁小童,也能被这惦记和利用。”墨羽听后倒也不恼怒,缓缓起身,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拉开盖在沈心越身上的软被,袒露出少年光洁的胸膛,那里赫然是一片绯红。这一掌受得可痛?不过,应该痛不过当初的玉蛊出身,也长不过这些年,莲藕的奉血侍灵。“可你终究是救了。”他对莲藕说。当年的莲藕私心所起,自作聪明,救便救了。可是后来呢?百年后的灵修,看阅仙途冷暖,懂心机,有城府,已知自己师尊用心险恶,早有安排,也已知是被人存心利用,但却终究是接着救了。不仅是救了沈渊的性命,也救了沈心越,救他出了这虚幻的安乐园。“我可有的选?”莲藕凄然一笑。百年来,他为一个初识一面的废人喂尽了精血,也做尽了那榻上之人,所鄙夷怨恨的一切,但他可有的选?莲藕闭上眼睛,如果说,这世上真有什么,算得上是墨羽和莲藕之间的师徒情分的话,那么就该是他们之间的那块,假仁假义的遮羞布了。因为这最后的遮掩,才会让莲藕在百年来,一直坚定地认为,他是夺天阁长老最得意的弟子,他是沈心越最亲近爱护之人,他只是不小心才被卷进了这桩难缠的血案,而并非只是那邪门修士手下的一个傀儡,一枚棋子,只是……“当年师尊命徒儿去收尸,徒儿便去了。只是那血池上浮着个人,徒儿心中虽不恐,却怎么也不想伤人性命……均非善类,怎就不忍心瞧见那人去咽气?”这话说完,已然带了份厉声,莲藕‘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面朝着这百年来,他所敬畏侍奉的师尊,一双眼睛猛然睁得老大,却是红了眼眶。他本来以为,这一世,只要他谨言慎行,任君驱驰,那么这份师徒情分至少会长一点,再长一点,至少,不会波及沈心越。而这样天真的信念,直到墨羽亲自命他下山奉告真相的时候才彻底破碎。原来你根本就不在乎!这最后一块遮羞布,是被莲藕摘的。少年的肩膀微微颤动,薄唇轻启,缓缓地道出了一个对于彼此来说,已然算不得秘密的真相,却是混乱人生,夜夜梦魇的根源。“我家兄长,是剑门沈家的子嗣!”***是啊,他当年怎就不忍眼睁睁地,瞧着那沈渊断送性命?说到底,不就是血香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