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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说来着,岁月是把杀猪刀呀。红尘十一年,恍然大梦间。事情就这样有条不紊地发展着,虽然有的时候,段卿灵也爱带着侍童去藏书阁里转一圈,在和墨羽的夜谈里说说对阁中事务的看法,但仍将他最大的智慧,最多的才华浪费在了和楠尚的斗嘴找茬上,哪管来人,本是心怀敬重,想来求知解惑。嬉笑打闹间,赴约的日子也就近了……***毕竟收了武林盟的帖子就要按照日子准备着启程赶路。楠尚也从那吃茶挑事的闲客,变成了日理万机的智囊,阁里跑得勤了,任段卿灵的小院里空旷寂寥,野草悄然。也就是在这段日子里,墨羽惊奇地发现,在天一阁中,除却楠尚以外,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对段卿灵敬而远之,至少,墨三不是。那是段卿灵在缥缈峰上安家落户的第四十五天,少年第一次在白日里寻了他,侍从通报,奴婢相迎,天一阁内,海棠花前。那人一袭雪衣,指尖夹着一封陈情公文,容上罩着一具锡箔假面。其态轻盈若流水,其衣倩丽似白霜,遥相望去,竟和墨三分外相像。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墨羽才不得已得意识到,有些事情,不管当事人怎样认为,已经在发生了。“墨三走了。”段卿灵薄唇轻抿,故作平淡。“听闻贵阁阁主寄情山水已有多年之久,本是平生快意之事,少阁主不寻,有些奴才却忍不住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戴的是墨三的面具,奉的是墨三的笔信,让人一眼就看出了那背后的推承,可其平日里的嚣张肆意也断定了他的不通世故。现下这般,也只怕是偶然间被踩了痛处,才过来问个明白。天一阁内有一个秘密,正如段卿灵的心头有一颗刺。何况武林盟的日子愈发接近,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少年深吸了一口气,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满心不情愿地看清了这几日的贪得,缥缈峰上,他穿绫罗绸缎,品山珍海味,赏珍奇异兽,对着阁中第一的谋士出言不逊却不受责难,却不过只是仗着那人的怜惜罢了。墨羽也猜到了眼前人的心思,将公文收了,若有所思地询问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段卿灵拿墨羽的怜惜当至宝,但恩情单薄松散得,却让他连一句愤怒的话都说不出口,他甚至不敢想,在未来的某一天,墨三寻到了那女人,等阁主归来时,他又拿什么留在这方寸之地,拿什么来保他的残命余生。温暖的阳光下,段卿灵心中一涩,单薄的言语替他迈出了不甘且决绝的第一步。薄唇轻启,言语已至,“阁中事务,尊卑有别,墨三此行,目无教法……”眉头微皱,蓦然间才发觉眼眶氤氲,声音喑哑。“该杀!”他最后说。☆、第51章故人鸽墨三走之前是见过段卿灵的,那个时候的她已经收拾好了行囊,跪坐在软塌上,将最后的一层包裹系好。夏末的空气里有一种让人倦怠的温暖,她把自己洁净的双手放在这温暖中虚晃了一下,方才缓缓扣住自己面容上冰冷的银箔,摘下面具,房中镜面里回望着她的是一张美丽的青春的脸。在这个动人的夏日里,少女抽开束发的花木银簪,按照孩童时期的记忆,笨拙地将自己的青丝一缕缕,一寸寸地编好,而在此之前,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头发竟然有这样得黑,这样得长。“我要走了。”她在自己的心里默念着重复道,“这次我真得要走了……找不到她我是不会回来的。”那样细碎的誓言,那样简约的承诺,在少女的胸膛里,在她的口舌中,在她那辫子的间隙间,庄严地埋下。“我走了。”她说。突如其来的大风将少女房间的窗户和大门吹开,墨三心中一惊。与此同时,一种奇异的忧伤从她的心底升腾,其实凭借着她的阅历,这样的风吹草动早就是不经心的了,然而,令她感到恐惧的直觉,却是分毫未减。她起身去关闭门窗,还未完成的辫子垂在她的肩头,像一把柔软的藤蔓。然而,当她回身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轻呼出声,“你怎么进来的?”她问。段卿灵立在墨三的铜镜前,没有了面对墨羽时的好礼数,他将整张脸都露了出来,骇人的烧伤,像是荆棘丛中的蔓藤。墨三不在乎对面人脸上狰狞的伤疤,倒是对自己缠辫时的女儿情态被看见了而感到反感,她的俏脸一红,复又附上一层薄霜,恍然间,又回忆起段卿灵的盲眼,方才慢慢地平缓下来,回到最初的问题上。“你怎么进来的?”她又问。段卿灵随手指了下大门的方向,就懒洋洋地坐下了,似乎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墨三神色戒备,却是没了言语,厢房中熏香袅袅,二人静默无言。还是段卿灵先开得口,“我小时候见过你。”他说。***很难去估量一个人在童年时期所受的影响,生生死死的穿越间,墨羽看得太多了。他刚进阁中的时候,还只是一个稚龄的孩童,墨清玉翎为他打理好了阁中的一切,缥缈峰上的关系错综复杂,但他有的是时间去梳理。可是段卿灵不一样,试问,谁会去收养一个残废的孩童,谁敢去教导一个疯子的仇家?是皇族!只要段卿灵还活着,不管是怎样得苟延残喘,不管是怎样得绝望和残败,他都会由此受到家族的庇护,这不仅是因为血脉的奇妙,还因为武林和皇室的纷争与合作,天一阁是一个异数,皇族要看到这个异数的结局,而段卿灵,则是其中的一枚子。墨羽从来不相信这些深宅大院的利益里可以培养出一个正常的人,而敏感的身份也阻止了他的亲力亲为,所以,墨三出现了。***对于段卿灵来说,那应该算是一段有希望的时光,即便这一切产生于最缥缈的虚妄。江湖人鬼魅的身影溜不进森严的皇家侯府,但是有翅膀的鸽子可以,它们带来了关切,信念,以及最难能可贵的希望。“你用了十一只鸽子,最小的那只还在你的小院里。”段卿灵的声音冷冷的,似乎只是在重复一个由旁人转述的故事,但他到底是个参与者,“我能记下所有的声音。”他抬手在自己完整的耳廓旁划了一圈。墨三微微蹙眉,倒也不置可否,她不可能为一个少年的言语而停留,也早就丧失了对童年往事的执着,何况,三刻之后,就是离别了。“我是奉命行事。”墨三直言。她是自幼受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