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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衣角绣着墨色的云雀,薄唇轻抿,神色冰冷如初雪,一双漂亮的凤眸眼底却隐隐流转出绯色的光芒。白衣人看着远方淡色的天空,脚步突然顿住,对一旁的青衣人说道:“到了此处,我们也该各自去各自想去之处了。”景玉闻言,也停住脚步,微微低垂着头,良久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几分无奈几分惆怅,“……好。”顿了顿,景玉侧身去沈璧阳冰冷的面孔,熟悉又陌生,他询问,语调疏离又温柔:“那谷主又要去哪里?”白衣人轻抚衣袖,目光冷凝,他看着遥遥北方,思绪忽而有些恍然,吐字如冰,声音清冽——“关外。”那一场,有关风花雪月的相遇,那一次,有关血海尸山的别离。听说关外的雪很美。如果有空,我带你去看关外的雪。白衣人摸了摸脖颈处戴着小瓷瓶,那是一个人小半的骨灰。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不知道许过什么约定。脑海里有很遥远的画面,朦胧中是屋檐下青年低垂的眉眼,清澈寒冽,眉梢料峭。他微微低着头,眼底结着淡淡的霜寒,微微复杂涩然。他说——“……你不是说关外的雪很美吗?那我带你去看关外的雪好不好?”第54章番外篇念水行云宿,栖迟羁旅,鸥盟鹭伴,归来重约。满室凝尘澹,无心处、欢情最薄。何时遂、钓笠耕蓑,静观天地乐。水宿这个名字,是我十岁后才拥有的,十岁之前,我没有名字,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来,要去何处。那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犹如相隔了半生,我看见年幼的自己,踏上天华山的土地。自记事开始,我便已经无父无母,勉勉强强地活着。有的时候靠乞讨,有的时候靠施舍,有的时候做些小事赚点钱。年纪小的时候,我因为容颜艳丽,担心小人,用泥巴把脸涂脏,遮住面容。我会和一样的小乞丐抢吃的,往往因为是女孩而且力气不如抢不到。有一次遇见一个老婆婆,她见我们这些小乞丐可怜,她也没有伴,便想收养一个。我把自己弄的干干净净,洗了脸上泥土,看着老婆婆。许是我长的好看,老婆婆看着我,伸出手唤我过去,我正准备迈步,身后突然跑出那个经常抢我吃的的小男孩。他上去抱住老婆婆的手,笑的非常讨好又可爱,笑眯眯地说,谢谢老奶奶收留。老婆婆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男孩,觉得也没什么,点点头就转身欲走。那个男孩回身看我,得意地眨了眨眼,转身跟着老婆婆走。一边走一边说谢谢奶奶,奶奶真好心之内的话。明眼人都知道,老婆婆是准备收留我的。我想起了很多,想起每天的饥饿,寒冷,疼痛,拳打脚踢。我突然追上去,求老婆婆收留我,老婆婆还有些犹豫,看了看男孩,又再次看了我一眼,欲要改变主意。男孩有些害怕,突然冲向我,旁边是一个大石头,我猝不及防地倒在上面,头上破了个伤口,全是血。男孩摆摆手,哭丧着对老婆婆说他不是故意的,我却看清了他眼底的庆幸与鄙视。老婆婆看了我一眼,安慰了男孩几句,牵着男孩便走。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突然好恨。恨自己,恨那个男孩,恨老婆婆,恨父母,恨所有人。我活着,却感觉和死没什么差别。可人总是这样,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因为生命本身就是如此令人着迷。而活着,本身就是一个信念。后来几天,我拖着伤势去乞讨,得到的钱比以往都多,才勉勉强强买了点药,自己又去采了些药草,才大概治好伤势。那几天,那个男孩总会过来,他穿着干净的衣服,全身干干净净,头发不再是乱蓬蓬的,在一旁看着,我弄好了药,他就跑过来一脚踹开。我冷冷地看着,捡起药继续动作,男孩也继续踹开,以此往复。最后,他觉得无趣,才摆手离开,我端着破烂的药碗,余光中是老婆婆离开的背影。果然没几天,男孩就灰头土脸地回到了我们这些小乞丐一起住的小破庙里。他的日子开始变得很困难,因为他被老婆婆收养的那段时间,没少来嘲笑其他小乞丐,现在没一个人容得下他。我对他还算好,他便以为我是个好人,对我没什么戒备,所以第二天无声无息地被一块大石头砸死。我看着他的身体,冷笑。对,我是个好人,所以提前结束你的生命不好吗?遇见教主的时候,阳光出乎意料的好。那一天,我靠在街角吃着客栈剩下的半个窝窝头,看见从客栈里,走出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她穿着白色的裙子,衣摆下方繁复地结着墨色的线,织成墨色的云雀,女孩的面孔如粉雕玉琢,嘴角带着稚气,眼底却是绯色的冷漠。我出神的想,好特别的女孩子啊,和原来看到的都不一样。我看了看自己,满是污泥油渍的衣裙,这还是我最干净的一件衣服,心里突然很难受。漂亮的女孩看见了我,朝我这边走来,她身后跟着一个黑衣服的大哥哥,面无表情,好像没有灵魂。我突然很紧张,不明所以地扔掉没吃完的窝窝头,这是我平常几天能吃到的最好的东西。我迅速站起来,手紧张地握在一起,不知所措地低着头,看着自己光着的黑色脚丫。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雪白的靴子,干净无暇,不染尘埃,对比之下,我心里陡然生出一种羞涩无措和恐慌。女孩说,和我走。我愣住,傻傻地点头。这是我一生尽欢的开始。黑衣的大哥哥抱起了我,我将头埋地更低,偷偷去看女孩的脸颊。我听见大哥哥叫女孩为少主。女孩的脸真的很漂亮,但永远的面无表情,冰冰冷冷。天华山,魔教,我一步一步心甘情愿地走向我的一生。我开始被训练,和许多和我一样大的男孩女孩一起。我不知道自己是走入了天堂,还是进入了地狱,每一天,是无尽的悲鸣。每一次快要放弃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女孩衣摆处墨色的云雀,像嬉戏,更像杀戮。直到训练结束,我才知道女孩是个男孩子,是魔教的少主,是我的教主。他冰冷,仿佛眸子都是冰雪,看人的时候,目光就像结霜之时。我从来没看到他笑过。老教主在教主十岁的时候,被上官海下了毒,不久便离开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