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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陈博涉。陈博涉暴戾凶残的谣言流传得广了,连着对他外貌的描述也妖魔化了起来。有人说他满面髭须,面色黝黑似张飞,有人说他青面獠牙,横眉竖眼似钟馗。但见了面才知道,这些谣言通通都不靠谱。陈博涉的肤色比一般汉人稍黑一些,双目深邃,嘴唇温润,鼻梁高挺,算得上是极其英俊的。且这个英俊凭生出了一股风流的姿态,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贵气十足,没有丝毫粗犷之气。云霁顿时觉得可以把一介武夫、目不识丁之类的判断收回了。一般大臣身后都站着家丁或者武将,只有秋水衡身后站着的云霁,若是家丁的话,穿得过好,年龄也大了些。若是武将的话,那身形单薄,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倒也不像。陈博涉不禁朝云霁多看了两眼。那深邃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云霁的时候,犀利得如同老鹰一般。云霁被这么盯着,总觉得身子会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烫。因为陈博涉的样貌和那双犀利的眼睛,总能使他想到那个人。前世的那个纠缠了云晗昱一生的男人,同样是这般挺阔的五官和犀利的眼睛。即使嘴角挂着笑,喝醉了酒,或者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的时候,那双眼睛却是清醒的,清明的。这正是那个男人可怕的地方。就像现在陈博涉已经微醺了,打量着他的时候,那眼神却还是质询的、警惕的、探究的、仿佛生生要把他剖出一个洞来。云霁微微低下头,错开了对面那焦灼的目光。陈博涉嘴角轻挑,似笑非笑,似乎心中有数了。转而看着当今国君。“宣国这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诸位爱卿竭尽心力,劳苦功高,本王要敬这一杯酒,以表感谢。”文宣公颤颤巍巍地从龙椅上站起来,身边的侍从要去扶,被他挥手制止了。臣子们在这之后也纷纷起立,举起酒樽,齐声道:“祝吾王洪福齐天,江山万年。”宴请结束之后,秋水衡被文宣公留下来下棋,只能挥手让云霁独自回府邸。云霁的马车行至半道的时候,突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得一声鞭响,接着两匹马开始急速的转弯,仿佛是被人一鞭子催促着改变了方向。“发生了什么事?”马车颠簸得厉害,云霁根本都站不稳,跌了几次之后,总算摸着了窗户,探出头去。马车上的驾车人不是来时的那个马夫,而是一个不认识的身着黑衣的壮硕男子。那男子见他探出头来,便回答道:“我家主子请你去小叙,你在里面乖乖坐着,若是不听话,磕着碰着了,受罪的是你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云霁大概猜到了,到底是何人会找自己去叙事。最近秋水衡在朝堂之上连连得势,连本不在职权范围之内的外部事宜也能论述得有理有据。而他门下得了一个得力门客的消息,也是不胫而走。秋水衡得势了,吃亏的自然是陈博涉。所以找了个机会要抓着自己去“喝茶”的,十有八九就是那位武将军。马车行至将军府邸,走偏门。云霁走下马车的时候,陈博涉正在等候,见人毫发无损地来了,于是面露喜色,微微鞠了一躬。“贸然请先生来说说话,实在是失礼了。”云霁冷笑了一声,退无可退,索性阔步走进了将军府邸。“既然将军知道强行邀约,有失得体,那么就烦请将我送回去。”陈博涉轻笑,嘴角微微上挑,那个样子……云霁心头一颤。那个样子可不跟当年那个男人一模一样么?“请问先生是愿意走着进去与我说话呢?还是被人扛着进去和我说话呢?”那轻佻而威胁的语气也是一模一样的,云霁不禁打了冷颤。前世被那个男人掌握着身家性命,玩弄于鼓掌之中。而现在已经过了一世了,当男人靠近他的时候,那种压迫感却依然能感觉得到……难道这个陈博涉是武孝帝的转世吗?这个念头飞快地从云霁脑中闪过。可能吧……但即使可能又能怎么样呢?这个尘世之上的所有人都投胎重活了一遍,唯有他被留在了时光的记忆中。所以,绝不能重蹈覆辙,绝不能害怕,畏惧,妥协,绝不能听任这个男人摆布。云霁暗暗地握紧了拳头,强迫自己将心中那些不堪回忆全部抹去,强迫自己正视那个男人的眼睛,而不是屈从或者附和。“要说话可以,只是我时间不多,若是秋相与文宣公下完棋却不见我,肯定要生疑了。”“那是自然。”陈博涉作了“请”的手势。“季先生是聪明人,我们明人不说暗语,”陈博涉给两人都沏了茶,大大咧咧地叉腿斜卧在了软榻上,“我知道秋水衡那个老东西得了你的助力之后,仿佛如虎添翼,也知道他在讨文宣公的好,准备扶持公子文远坐上帝位。”秋水衡的态度隐藏得极深,云霁是跟在他身边大半年之后,才知道他倾向于公子文远。“我找你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你转而投靠我。”云霁瞪大了眼睛。这世上没人能把阴谋诡计这么明目张胆地摆在台面上,这陈博涉到底在想什么?是笃定他一定会背叛秋水衡?还是对自己过于自信?“你们门客择良木而栖。秋水衡即使能将公子文远送上位,自己也不过就是当个宰相,而你也不过是当个他府里的一名门客,顶多变成他的派系里面的一个芝麻小官。”“会名垂青史吗?不会。会扬名立万吗?不会。”“你的丰功伟绩全部都会被记在秋水衡的头上,当他成了一代贤臣,一代名相的时候。你依然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而已。”“但我不一样,我会自立为王。你若跟了我,将来便是一国之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必趋从于谁,也不必攀附于谁。”“你可以大展宏图,大施拳脚,将你的社稷理想全部付诸实践。让百姓拥立,让后世景仰。”“你看我,是不是就是那个良木呢?”这个口气可太大了,不仅仅是自信可以解释的。而且能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这么坦率地说出自己野心,从而争取对方的协力,这个气魄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云霁愣了片刻。茶盏里的茶叶,沉了下去。“你为何与我讲这些?不怕我与秋相说了吗?”陈博涉一脸无所谓的态度,轻笑道:“我既然敢告诉你,就没把秋水衡那个老东西放在眼里。”“你以为自己手握重兵就可以谋反了吗?你是想围攻宫城,还是刺杀两位公子?”云霁不能坐以待毙,怎么都要呛他一回,“兵权的话,国君随时可以收回。刺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