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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呢?知道了吗?”叶衍点点头,说:“阿姨正赶过来。她……情绪还好。”苏昱珩下意识地看了周晋一眼,周晋又低下头了。可能是先前哭闹过的原因,他现在宛如一个电量耗光的机器人,任人摆弄,没有一点生气。苏昱珩就像看到自己的弟弟受了伤害一样,心疼的说不出话来。他在周晋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无意识地摆弄手机,不知怎么就打给了林之远。“怎么了?”直到电话里传来林之远的声音,苏昱珩才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远了接电话。好像漂浮在海上的人终于碰上了陆地,苏昱珩心里稍微踏实了些。他说:“我一不小心就拨过去了,没打扰你吧?”“没有。”林之远说:“怎么不开心?”“就是……”苏昱珩突然看到手术室的灯灭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到周晋面前,对他说了句什么,然后鞠了个躬。苏昱珩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他回过头,看到周晋的mama跑了过去。她抱住了周晋,女人压抑的哭声在三楼回响,无数人朝母子俩望过去,脸上带着感同身受的悲戚。苏昱珩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他哽咽地对电话里说:“周爸爸走了。”周晋的母亲悲伤过度,加上身体不好,哭了一会竟然晕了过去,幸好叶衍眼疾手快把她扶住了。苏昱珩见那边一团乱麻,便挂了电话去帮忙。周晋仍旧像个提线木偶,很乖很安静,没再流眼泪。周父的遗体还要办些手续,苏昱珩没接触过这些事,有些不知所措,可又不能指望周晋,急得团团转。叶衍叫住他,让他先走。“我怎么能走!”苏昱珩心底里知道周父的事怨不得叶衍,可他和周晋一样,也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便无意中把叶衍当了替罪羊,语气十分恶劣。叶衍说:“交给我吧,我找人办。”苏昱珩没好气地指着魂不守舍的周晋:“那他呢?也交给你?”叶衍不像平时那么高高在上了,他忍受着周晋和苏昱珩几乎有些蛮不讲理的指责,点点头说:“交给我吧。是我没做到答应的事。”苏昱珩不像周晋,还有几分理智在,听他真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算了吧。”苏昱珩模棱两可地说。那天苏昱珩还是陪周晋待了很久。两人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叶衍叫助理办了必要的手续,又帮周母安排了一间高级病房。他一直在忙,似乎很怕周晋似的,不敢靠近,只是偶尔担忧地看两眼。晚上十点,苏昱珩收到林之远发来的微信:“今晚还回来吗?”苏昱珩刚要回复,林之远又说:“珊珊姐来了。”“她早上就来了。”苏昱珩说:“今晚不一定能回了。”周晋突然开口,声音低哑:“苏哥,你回去吧。”苏昱珩吓了一跳,以为产生了幻听。他看了周晋一眼,见对方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周晋重复了一遍:“我没事了,你回去吧。”苏昱珩还是不放心:“你行吗?还要照顾你妈。”周晋点点头。苏昱珩道:“那我让叶衍帮你去……”谁知一听见那个名字周晋的脸色就变了。苏昱珩只好住了嘴。他最后看了一眼周父的遗体。白布下是一具瘦弱的躯体,眼睛紧闭着,表情还算安详。前阵子做手术在后脑勺上划了好长一个口子,延伸到了左耳后,现在还清晰可见。遗体的皮肤还没完全丧失弹性,苏昱珩捏着周父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周父生病前是个体育老师,上次苏昱珩来探望他,两人还一起看NBA比赛。当时尽管知道手术有风险,可看着如此乐观坚强的病人,没有人愿意相信病魔会将他带走。偏偏老天的旨意是世上最难揣测的东西。苏昱珩也没什么可安慰周晋的,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有事一定要找自己。周晋在原地跟苏昱珩挥手告别,叶衍把他送到电梯口。苏昱珩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叶衍说:“他不太想看到你。”叶衍苦笑了一声,没否认:“他需要帮助。”“你好自为之吧。”苏昱珩回到家里,心情还是很低落。李珊珊听林之远说了周晋父亲的事,也没像往常一样和他打闹。林之远用微波炉把饭菜热了一下,李珊珊的手艺很好,苏昱珩还是没吃多少就把筷子放下了。晚上睡觉,苏昱珩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爬起来去阳台抽烟。没一会林之远也过来了,轻轻把阳台门拉上。“你别管我,先去睡吧。”苏昱珩说。林之远把他手中的烟抽走,吸了一口,又递到苏昱珩唇间。苏昱珩叼着烟,含糊不清地说:“我特别讨厌医院。”林之远说:“谁都不喜欢。”苏昱珩叹息一声,两人不再说话,分着抽完一支烟。重新躺回床上,苏昱珩突然道:“你今天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啊?”林之远愣了一下,神情有一瞬间的挣扎。但他很快恢复如常:“不是什么要紧事,以后再说吧。”苏昱珩“哦”了一声。他侧身躺着,林之远突然靠近他,手臂贴着手臂,后背贴着胸膛,将他抱住了。苏昱珩小幅度地扭了一下,林之远不动,他也就作罢了。周父的后事很是忙了一阵,苏昱珩也力所能及地帮了点小忙。叶衍租下了周晋家对门的房子,方便照顾母子俩。周晋不拿正眼瞧他,倒是周母一直对他表达感激之情。苏昱珩去叶衍租的房子看了一眼,心里不免有些唏嘘。他当初也算棒打鸳鸯过,如今真见他们落得这副田地,心里却不太好受了。周父的学校给他举办了个小型追悼会,苏昱珩也去了。许多学生都含着泪水来跟遗体道别,苏昱珩感动之余,蓦地想起周父当时对他说的:“我这一生,谈不上功成名就,只是做了些小事。不敢说有价值,反正无愧于心就是了。”苏昱珩不知道自己离世的时候会有谁为他流眼泪,毕竟他跟周晋的父亲来比,都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周父的葬礼过后,周晋也从Stay辞职了。他和其他员工挥手告别,又抱了苏昱珩一下,在他耳边哽咽着说谢谢。苏昱珩不知怎么地,有一种周晋将消失在他生命中的错觉。沈安牧对苏昱珩说:“人生就是不停地断舍离啊。”苏昱珩嘴上笑话他最近思想境界提高不少,心里却酸得像洒了一杯柠檬汁。不管怎么样,苹果树也走了,Stay需要一个新的歌手或乐队。苏昱珩让一个在地下音乐圈混的朋友帮忙介绍,但他见了好多人,通通不够满意。林之远说他“曾经沧海难为水”,苏昱珩觉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