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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凝清从善如流地进了澡房。待清理完毕后,宋凝清与萧恒回到房内,宋凝清打开书桌上的木匣,取出一把翡翠玉梳,与萧恒一起坐到可看到山边桃花林的雕花窗格前,与萧恒梳发。萧恒的头发还很细软,但足够黑亮,玉梳在发上徐徐而下,衬得玉色更为水润。许是宋凝清的手又软又暖,萧恒右手支着下巴,看着窗格外的艳红桃花。“……我爹,以前每到春日,桃花盛开时,便会抚琴。”“风雅。”宋凝清将萧恒头发放下,取来一边薰烫着的闭口薰炉,给萧恒烘头发。“倒不是兴致,我爹是为了依附于他的凡人才去抚琴的。”百川君能向天借雨,每到春日抚琴,他治下的凡人城镇,便得春耕春雨,绵绵洒洒,享天之福泽。萧恒更小一些时,不明白父亲在做什么,只觉得叮叮咚咚敲得还挺好听。“你会抚琴吗?”萧恒侧头看着宋凝清,宋凝清正拿着一条绣着红鲤鱼的蓝色发带,给萧恒束发,听到萧恒的问话,宋凝清想了想。“师父说我不懂风雅之事,书画也好,抚琴也好,都只是虚费光阴。”宋凝清想起,七八岁时,有段时间白老祖似乎是想把他好好培养培养,谁知宋凝清看着白老祖画的金雕捉蛇图,却说成是“毛乎乎的小黄鸡吃肥肥的蚯蚓哇”。白老祖自尊心受创,也不再要求宋凝清有什么艺术上的追求。虽然宋凝清的各位师兄们,都是修真界里数得上名号,既有才学,又识风雅的人物。听到宋凝清的回答,萧恒嘟起小胖脸,十分得意。“我就知道你不会,没办法,让你瞧瞧我的厉害好了!”萧恒爬下窗格,在卧房中他自带的木箱中翻找,将木箱底的一个黑漆琴匣提了出来。萧恒也不要宋凝清帮,自己将琴匣放到窗格的长几上打开。萧恒的琴制式古朴,琴身像是梧桐木,漆面底下像是参了磨成粉状的白玉,白玉点缀着漆黑琴身,瞧着颇有金石之趣。萧恒将琴摆好,宋凝清还看到琴身一侧,用朱漆写着小小的“春雷”二字。“你听吧。”萧恒把rou球手放在琴上,叮叮咚咚地弹奏起来。宋凝清听过许多人抚琴,就算是他听来,也觉得萧恒的琴不比他的诸位师兄们差。桃花落里已有同门下课,听着这稚童琴曲,不由停下脚步。手中握扇的,便将扇子一下一下敲着掌心,与之音律相合。“颇有几分野趣。”众位同门们纷纷点头,有的一时兴起,便差自己身边的灵宠,去去琴或阮来,趁兴奏上一曲。叶芒从白老祖那听完话,与白老祖走出静室时,听着声却不由笑了。“也不知是从哪学来的,这样的曲子,能求来春雨吗?”白老祖抚着下巴的胡子,仰头看天,烈日当空,万里无云。“还小呢。”待窗外的小山雀们来回飞了五趟,吃了树上的小虫子,互相用小嘴给对方梳理羽毛后,这琴曲结束了。萧恒把手收回来,指尖有些泛红,但他假做无事,仿佛一点也不知道疼。“听到了吧?我厉不厉害!”宋凝清十分识相地鼓掌喝彩:“比我厉害呀!”随后宋凝清抓起萧恒的手,给他吹气呼呼。他想着,幸好这小胖团没问他听琴时有什么感想。按照惯例,每次师父或者师兄弟们问他,他总会说出些让他们勃然大怒的话。“那……你觉得怎么样?”萧恒又问。面对这无法规避的问题,宋凝清踌躇一会,便道。“像小狮子。”“威风么。”萧恒一脸得意,宋凝清呐呐点头。他实在不敢说,看萧恒奏曲,就像看到年幼的小狮子,rou球爪子下按踩着新得来的玩具彩球,玩得还挺开心的。见萧恒已收拾好了,宋凝清便在茶几上放好了糖糕与茶,还有今天新得来的桃子。桃子已经按照萧恒的口味,切好去皮,放了一些盐与蜜糖。萧恒动作迅速地吃起来,吃得小脸滚圆。宋凝清便喝了一口茶,慢慢开口。“我明日便要下山,将你送到叶芒师兄那住一段时间可好?”第二块糖糕刚吃到一半,小胖团便如气炸的河豚,将糖糕全部塞到嘴里咽下后,才气呼呼地跳起来。“凭什么!你不许去!”宋凝清怕他噎着,连忙上前拍背。“就一会就一会。”小狮子萧恒扭糖似的,不许宋凝清拍他。“我不要我不要!你明明说好的,说好……”萧恒语焉不详。听到巴掌声飞来的小山雀——小番薯与胖土豆,落在茶几上,毛绒绒的脸蛋瞧着有些忧心,挥舞着小翅膀,叽叽喳喳叫着。“若带你下山,师兄担心照顾不好你,小番薯和胖土豆也会陪你啊。”宋凝清赶紧道,萧恒则一扭圆乎乎的身体,根本不吃他这套。“不!”宋凝清彻底没法子,只好蹲下身,与萧恒视线齐平,一字一句慢慢道。“你是乖孩子,懂得许多事了。”“山下的镇民,是信赖桃花落,才肯举族聚居于此。”“我们食水与衣衫,都多亏他们送与。若是连求救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我们与那居于云端上的仙宫之人又有何区别?”桃花落原也是天外云海仙宫上的一个门派,只是祖师爷开派本就是为了降妖除魔,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只是他的志向自然被一心修仙飞升的其他派别嘲笑,甚至在数万年前魔域魔物破开封印裂隙,涌入人间为祸众生时,亦不肯多施援手。桃花落祖师爷大怒,和与他志向相同的门派,从天外云海脱身,一剑斩断通天云梯。如此,要做高高在上仙人的,自去做仙人,仍记得自己凡人出身的,便无视生死,以身为剑,修正德仁善之心去吧!据说桃花落等门派下降凡间后,有的仙宫之人像是后悔了,只是通天云梯已断,他们唯有修复云梯,才能回到凡间。“既来了桃花落,我们便不做仙人,”宋凝清摸摸萧恒的发顶,“你父亲为渡劫真君,也依然记得每年春日为凡人抚琴祈雨。”“他教了你这首琴曲,便望你有怜贫惜弱之心,该如何做,仍不明白吗?”萧恒瘪起嘴,又缓缓放平,似乎是终于平静了。宋凝清发现,除了百川君离世那日,他从未见萧恒哭过,甚至连笑也少。大多是赌气或者发怒,也许……是为了表达不安吧。“因为师兄走了,有些害怕吗?”宋凝清安慰道。谁知这句话像是捅了马蜂窝,萧恒立刻推开宋凝清。“我最讨厌师兄!才不要你陪!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