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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刀削斧刻的脸上笼着一层阴翳。云吞维持着跪拜的姿势,轻却坚定道,“那云吞……便不起来了。”蜗牛虽小,但宁折不弯。他没生他爹爹的脾气和神力,但有他爹的骨气。苍歧原以为这小东西和他的身子一样软绵绵,却未曾想这般坚强不屈,他一生之中见过无数上神,万千灵者,却从未遇见过让他作难而又辗转的人,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妖精,打不得骂不得,连气,他现在都不敢生了。苍歧弯下腰抚上他的肩头,感觉到手心细瘦的骨骼一瞬间绷了起来,他将云吞扶站起来,立刻松开了手,“饶了你……本帝君便这么让你恐惧吗?”云吞没抬头,抱着怀里的刀具,疏离道,“云吞不敢。”“你有什么不敢?”苍歧反问,品着舌尖的苦味,看着云吞柔软的头发,“你愈想逃,我便愈不想让你逃,你以为凭你的本事,能逃到哪里去?你以为这四界之中谁能护得你周全?”云吞心跳加快,呼吸渐渐重了,他猛地抬起头,眼底覆上一层红,他抱着怀里的东西退后一步,再退后一步,哑声说,“逃不了,我也会逃!”他有爹爹,有父亲,有上仙舅舅,他有的那些人,没有一个会让他受得委屈,不会有任何人会像这个恶人一样咄咄逼他。云吞被气的胸口堵涩,他艰难的喘了两口气,朝后退一步,冷笑着去看苍歧,想再说些什么,可心口宛如刀割剑削,疼不可遏,多日未进食的身子终于扛不住了,他闭上眼昏倒的瞬间,满心绝望。见他倒下,苍歧连忙将人抱了满怀,着急道,“小蜗牛?小蜗牛,醒醒。”他化出一张靠榻,将云吞放了上去,低头为他渡气,云吞浑身虚软,脸色惨白,竟是比受了重伤还要虚弱。看着小东西这般虚弱,苍歧恨不得将自己剁巴了喂狗,他向来引以为傲的气度和隐忍在云吞面前烟消云散,他像是丝毫见不得这小孩离开,丝毫受不得他一口一个饶过,苍歧心疼的想,他饶过他,可谁绕过自己。渡过去的修为是云吞的脸色稍微红润了一些,但也只是稍稍好了一点,苍歧修了万年,八风不动的心境被云吞一夕吹散。他便这么让他恨吗,这么让他怕吗,苍歧扪心自问,问的自己的心满是不甘。夜风徐徐吹来,月色皎洁,洒下粼粼月光。苍歧望着趴在榻上化成小蜗牛的云吞,看着小东西玉白的小壳微弱的起伏着,他伸手拎了一点小被子盖住小壳,刚想收回手,就见那小壳动了动,没露出软软的脑袋和细嫩的触角,只是一只壳漫无目的的爬了起来。“小蜗牛?”苍歧低声唤。那小壳茫然的转了转去,凑到他的手边,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指,大概是嗅到熟悉的味道,小蜗牛这才晃悠悠眯着眼钻了出来,将小脑袋搭在苍歧的手指边,抽了下鼻子,轻轻哭了起来。他的哭声很小,小到不仔细听完全听不出来,苍歧却恍若被钉在了原地,他死死盯着手边的小蜗牛,一刹那之间眼前天旋地转。他做了什么,让这孩子在梦中也睡不安稳,若不是伤心到了极致,怎么会连做梦都忍不住哭出来。可其实他没见过云吞落泪的模样,即便恨着怨着,在所有人面前他活的像一棵树,从不肯向任何人低头。这一刻,心中还存有侥幸的苍歧彻彻底底输了,万年前,他屠尽夏氏一族时,也从未认为自己有错,可如今,他在一个小蜗牛面前犯下了永生都不能弥补的错。月夜的风呼啸吹了一夜,乌云掩来,遮住星月,一夜便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了。云吞醒时,发觉体内修为充沛,身子倒是比前些日子还好了些,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环顾了下四周,在看到不远处的人时,懒洋洋的模样立刻绷了起来。苍歧一夜未睡,神色不大好,见云吞醒来,他站在枝叶交错的竹林外,低声说,“本帝君错了。”云吞讶然抬眼。“对不起,小蜗牛。”苍歧撩起一丝苦笑,“我答应你了。”解毒之后,恩怨两清,我放你走了,不再纠缠。苍歧走了出来,望见云吞脸上怀疑警惕的目光,他化出虚影剑朝心口割了下去。云吞瞳仁猛地一缩,见苍歧胸口已经化出一道寸深的伤口。苍歧并起手指,沾了心口血,声音喑哑三分,“苍歧在此以心头血为证,此生此世都不会再伤于你,若违此誓,则让苍歧神魂崩析,挫骨扬灰。”他说完这段话,一道血色的符迢从指间燃起猩红的焰火,火光似一尾鱼,倏地钻进了苍歧的胸口,他疼的闷声咳了声,唇边流下一道刺目的鲜血,“这是神誓,永生有效。”苍歧以手抵唇,擦去鲜血,林中刮来的风吹得他衣袍滚滚,墨紫色的头发与葱郁的竹叶纠缠,那双潭似的双眸缓缓被冻上了一层冰霜,如浩瀚星辰坠进了大海。他的眉宇之间有种沉静至极的冷酷,逼着那双眼睛敛去了所有的感情,苍歧定定看了云吞一眼,低声又道了句抱歉,弯腰将那细颈长瓶放在地上,转身带起一道虚柔的风,渐渐消失在了云吞面前。林里的风散去了好久,云吞这才慢吞吞下了榻,望了那瓶子一会,伸手将它打开。瓶子里是初秋凝在竹叶稍上的露水,经过月华凝照,集了灵气,能开窍xue,通沉血,在家里时他父亲也曾天不亮就起来为他收集,入喉甘甜,比起寻常的井水也好的多。云吞蹲在地上抱着瓶子,不知心中作何感想。既然答应了陆英为苍歧解毒,云吞自然殚精竭虑,好好研究起师父给的书谱。他与花灏羽各有一套骨瓷刀具,刀柄素窄,削铁如泥,在阳光的照耀下映着几分潋滟银光。花灏羽练武用剑对于刀剑这种冷兵器用的得心应手。小院的桌上云吞与花灏羽分坐两端,面前各放了个圆滚滚的红柿子,按照陆英要求,他们需达到用骨瓷刀为柿子分皮,并且不得损坏柿子的里皮才可,更别说流点汁汁水水什么的。“这很难吗?”小灰狐狸抬爪上去,软趴趴的柿子噗的一声在他的rou垫之下爆出甜腻的果rou。温缘干笑,“敲难的。”低头将自己的爪子舔了干净,啧啧嘴巴,又伸长红舌头将桌上的柿子汁卷进了肚子里。花灏羽无奈的蹭掉他胡须上的汁水,“乖乖趴着,给你削柿子吃。”温缘偷偷瞄了眼云吞,露出细弯月似的笑脸。云吞捏着软绵绵的柿子,深吸了一口气,与花灏羽对视一眼,下手削去。柿子皮薄如蝉翼,又粘又轻,骨瓷刀吹发即断,刚碰上去,就戳出来了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