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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与愧疚中沉沦着不能自拔,头顶响起声调笑:“两位要办事寻个隐秘地方,这里就……就让一让?小的要摆摊……”很好,非常及时,一句话吓得我举起又落下了。我如遭雷劈的抬头,入眼一张猴儿脸挤眉弄眼的笑道:“虽说咱大楚民风开放,但……但……咦?怎么是你?”我面无表情的伸手拉起时逸之,想了想:“你家炸臭豆腐闻着真臭。”猴儿脸伙计咧着嘴,目光从我身上移到时逸之身上,再移回我身上,笑吟吟的捋他下巴上那几根稀疏的胡子:“闻着臭能败火,吃着香,吃着香。”时逸之跟着小伙计笑道:“多亏你把火败了。只是小兄弟,入夏了,卖西瓜一定比炸臭豆腐赚钱,西瓜也败火,还不臭。”小伙计浑不在意的摇头:“卖西瓜的满街都是,干不了,干不了。”时逸之再道:“炸臭豆腐的也满街都是。”小伙计晃着口黄牙乐出声来,连连摆手:“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炸臭豆腐的满街都是,炸成我家这么好吃的,独一份!”我看了看小伙计,再看了看时逸之:“天气不错。”鸦雀无声。吃瓜混了个水饱,起身往回走,时逸之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虽然两个人谁都没有把话说开,但是彼此心照不宣,倒也免去不少尴尬。天地良心,我预料中要摊的不是这副牌。回到家里,正遇见时逸之他爹来接时兰回去小住。时老爷子这些天过的不太平,先是见到我同时逸之啃在一起——虽说已经解释清楚,后又听说时兰小产,陛下来说亲的事约摸也被他听说了。也不晓得时老爷子究竟经过了一个怎样曲折的心路历程,总之老爷子见到我,叹声气,忧心忡忡却心平气和的拉住我的手道:“庸医的话不能信,伯父会寻人把兰儿的身子调理好的,孩子……以后还会有。”我陪笑道:“无妨无妨,调理不好也没关系。”时老爷子攥紧我的手,一字一顿的咬着牙道:“一定能调理好。”我张了张嘴,道:“有劳了。”老爷子脸上皱纹舒展开不少,转头吩咐几个丫鬟扶时兰回去,我爹愁眉苦脸的站在一旁,想发作不好发作,半晌道:“谦儿,去送送。”我顺从的把时家一众老小送出去,时逸之走在最后面,时老爷子进门后,我伸手扯住时逸之的手,不说话。时逸之诧异的偏过头看我,等了半晌等不到我放个屁,脸上开始不耐烦:“松手。”我依言松手,却在他即将离开时再拽住,耳朵到脖子根大概发着烧红成一片,吞吞吐吐地道:“我不大会说话,但是从今往后……从今往后,譬如你右手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时逸之沉默着看我,眼里蒙的雾慢慢散去,见了光,一片繁花似锦。云来云去,云散日明,云散天清,云清,时云清。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感到自己真正的大彻大悟了。说到底,我对谢璟的心思起在一个很不恰当的时机上,上元佳节月明星稀的,满大街全是痴男怨女,就谢璟那个天上有地下无的俊俏模样,和我说话时那个温文尔雅的口气,搁在谁身上,谁的小心脏不得掂两下?对于谢璟,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惊艳,惊艳过后带了憧憬,憧憬都是摸不着的。时逸之不同,我俩活了多少年便认识多少年,熟的不能再熟,熟悉到到反而忽略了年少时候的那点惊艳。熟悉到已经说不出喜欢两个字。所以到底没说。但我当天晚上做了个梦。梦的前半部分还是老模样,谢璟变成水豆腐,小伙计咋咋呼呼问我照顾他生意,只是这回我没有被吓醒,水豆腐接着往后变,成了年少时候的时逸之。只有十四五岁的时逸之仰头看我,开口一板一眼的道:“唉,你爹让我看着你念书。”顿了顿弯眸:“但是,如果你答应帮我上树掏两个鸟蛋,明天你爹考起来,我帮你做弊。”梦中事到此为止,睁眼见到我爹难得的穿起官服。我爹告诉我说太皇太后回朝了,依着辈分,迎接的官员一个都不能少。我歪着脖子道:“爹啊,我好像落枕了,能不去么?”我爹把手指关节捏到嘎吱嘎吱响:“你猜能不能?”我把脖子板正,麻溜的起床去换衣裳。……太皇太后在庙里清修许久,满身佛气,年轻时候顾盼生姿的眉眼塌下来,脸蛋也比以前胖了不少,一眼望去居然很慈祥。走下马车,太皇太后由两个小宫女掺着,笑眯眯的扫一眼宫门口迎接队列,连连摇头:“皇帝你啊,你让哀家说你什么好,哀家就是出去久了,有些想念,回来住不了几天便走了,知道皇帝孝顺,可也不用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慈眉善目的像位菩萨。太皇太后笑,皇帝也笑:“太皇太后说哪里话,这都是朕应该做的。”太皇太后手里的佛珠顿住,往后倒着数了三颗:“皇帝就是太谦逊谨慎了,从小就这样。近些日子哀家听坊间传了不少皇帝与王儿的闲话,哀家就想着,王儿在地底下过不清净不要紧,委屈皇帝担这些荒唐罪名就不好了。皇帝心软,哀家不放心,回来替皇帝拾缀拾缀这些乱嚼舌头的。”哦,原来不是真成了菩萨,是从凌厉如刀变作笑里藏刀了,刀里还掺着针。但是不管她藏刀还是藏针,左右和我没多大关系。我站在人群中兴趣寥寥的打哈欠,侧头去偷看时逸之,这小子正望着袖子上的勾花出神,察觉到我看他,也歪过头跟我互相看,看着看着眼睛就直了,羊癫疯似的指着我身后龇牙咧嘴。我有些讶异,张嘴和他对口型:“你犯什么病?”时逸之挑起两条眉毛,张着嘴,嘴角一下一下的抽搐,仿佛下一刻就能口吐白沫。时逸之捂上脸,浑身上下都透着绝望。下一刻,我听到陛下说:“……太皇太后有心了,乱嚼舌头闹事的已经抓到,五日后便能问斩,他是监斩。”我慢慢的转头,见陛下正扬手指着我。明白了,陛下早前就说过——盛岱川那事我办好有赏,办不好再上回法场。结果当天虽然事成了,城外埋伏却从我报上去的两万忽然变成五万,还要靠支援才打下来。事办的不好不坏,官复了,法场也要去,只不过这回做监斩。……只是,方才我盯着时逸之看那会儿,陛下和太皇太后他们两个,究竟又说了……啥?为什么太皇太后看着这边的眼神有些不对?我又错过什么了……转头再看,时逸之用两只手把脸捂到严严实实,拒绝跟我说话。时逸之身侧站着我爹。这老头挺直脊梁骨,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就差在脸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