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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琐事多,还望海二少不要再给我寻些无谓的烦恼,请回吧。”而海二少躺在三姨太怀中,早就没了力气,也不知道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庄大少几乎是用了所有力气,看了眼前的海二少一眼,转身上了车。汽车发动的时候,海洗荣擦掉脸上的泪水,走到海二少身前,从三姨太手里接过海二少,把他抱紧怀中,走回了海公馆。海二少这才嘶哑地哭出声来。海洗荣刚擦干的眼泪也止不住,静静地往下流,却只说:“弟,回家。”人群聚集又走散,不出一个钟头,海二少这丢丑的事情便在十里镇传了个遍。汽车缓缓驶出十里镇,司机才听见,后座传来压抑的哭声,而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不久便闻到了血腥味儿。司机担忧不已,正想回头询问,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筋疲力尽的,失掉了所有力气:“继续开,别管我。”司机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便道:“少爷,后座有个小药箱,您要是哪里不舒服,请打开找找药。”庄大少拿过药箱,掀开盖子的瞬间便又重重关上,拼命抑制住的痛苦如同海啸般袭来,将他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海二少抓过的地方,如同烈火烧,那层皮焦透了,露出鲜红的血rou,疼得庄大少喘不过气来。——那药箱里放着各类药品,一块铁皮圆盒的凉膏放在最上头,海二少每次用的时候,都是自己给他抹的,有时抹得多了,他会打喷嚏,抱怨这玩意儿辣得他要流眼泪,又不许庄大少说他娇气,只道:“你往后给我抹,抹得多了,就知道要多少才是最合适了。”那时还有往后的,定会有往后的。庄大少隐忍地哭着,哭得胸口空疼。第43章约莫下午时分,十里镇下起了雨。一整日的天空都不甚晴朗,蒙了块粗布似的,只有少许光线穿过罅隙照亮地面,死气沉沉,云层压得老厚,风也敛了力,吹得极隐忍,只待那场酝酿已久的雨。吃罢午饭后,天色越来越暗,宛如深冬时的黄昏。各家各户连碗都来不及洗净,匆匆从屋里跑到院子里,把竹篙上的衣物取回,又将门窗关好,此刻是断然不敢出门了,于是点了一盏灯放在桌子上,一家人坐在一块儿,聊个几句,倒是显出最平凡不过的温馨。不久后第一颗雨落下,定是带着沉坠的重量的,快速穿过空气,又染上几点细细的尘埃,用力地砸到干燥土地上,不过瞬间,即变成颜色较深的一团晕染,接着便是第二颗、第三颗,不过须臾间,雨珠连成了雨幕,唰唰唰地愈来愈大,将平日讲话的声音全数吞食干净。海二少躺在床上,额头上敷着冰巾,左边眼眶肿得老高——海大少盛怒之时没有控制力道,简直拿出了在巡捕房当班时的凶恶,那狠劲儿迅速浮在了海二少的皮肤上,又红又紫,让三姨太看了心痛不已。海二少现在倒是没多大感觉。高烧持续,脑袋里像是一个时时刻刻加炭的极旺火炉,不时往外飙出的火星子,燎伤了他的眼睛,哭得太厉害,眼珠子早就又干又涩,跟皲裂的地似的,稍微吹过一阵风,便要刺痛得他呼出哎哟来。于是便只好闭上眼睛,只听得见窗外落雨的声音,那雨水勾起了泥地里的土腥味儿,一丝丝地往海二少鼻子里飘,海二少便晓得了,雨季开始了,雨要把春日尾巴里剩余的最后一点寒意带走,暖和使得冬装被清洗干净,叠好放入木头箱子里,等待年尾再一次见面。喉咙与鼻腔干涩不已,被火烧了三天三夜似的,渴着水。听见雨的声音,便更觉得燥热难耐,海二少不知道谁在旁边,开口想要一杯水,却发现难以发出一个音,那喉管不知道何时生出了好多小刀子,只要想发音,便是一阵疼,但海二少确实渴极,只有一杯沁凉的水能够少许平息不适。于是还是睁了眼,撑起身子问道:“哪个给我倒杯水来?”这话音还没落到地面上,兴许是闭眼久了,忽地睁开使他感觉到了极度的眩晕,眼前所有事物如同通通被倒进了吃人的漩涡,绕得他立即侧过身呕吐了起来。三姨太一直守在海二少身边,原先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而如今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听他撑起身来说要喝水,如梦初醒般地站起来给他倒水,还没转过头,又听见身后传来海二少痛苦的声音。三姨太是被彻彻底底伤到心了,哪样话都提不起力气说,本想骂海二少两句,一看见他惨兮兮的样子,更觉得心疼。她生性要强,平日里爱与海老爷争个高下,即便是气得火冒三丈,也不会流眼泪,可这两个小时,帕子几乎就没离开过手。心里那样气,断然是想好好将这不听话的孩子骂一顿的,可海二少烧得意识不清,脸上哪里还有一丝帅气可言,阿荣那脚简直是想要老二的命,又被街坊邻居看尽了笑话,这样想着,无数忿懑的话到了嘴边,却只能通通咽下,这孩子委实也是可怜的;不时帮他换冰巾,每每取下旧的时,总要被那guntang的热度吓一跳,海二少嘴唇都起了皮,没有一分一秒是好受的,三姨太心疼不已,关怀的话也到了嘴边,仍旧是气不过,不晓得赌哪门子气,仿佛软和地说一句便是妥协了似的,硬生生撑着不开口。可听见海二少呕吐的声音时,便再也忍不住,走到床前为他拍背,又帮他擦掉嘴边的秽物:“怎么了这是?还有哪里难受不?给你找了大夫,马上就能来。”海二少攥紧拳头,脸色发白,因为怕晕,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只有嘴唇是不自然的鲜红色,看上去真叫三姨太心痛欲裂。不消一会儿,有人开门,那雨简直是争分夺秒,短短一瞬间便把门槛里外浇得湿透,丫头领着两位大夫进来,快速合上了门,还因为吃了风的力气,使了不少劲才将门关紧。喊大夫是海老爷吩咐的,被四姨太扶进海公馆,吞下救心丸,气还没怎么顺匀,便沉着脸让下人去找医生,一位中医一位西医,他虽平日嘴上不语,实际还是最最心疼小儿子。三姨太见来了大夫,心头放心了不少,中医大夫拿起海二少的手开始诊脉,于是三姨太便问向另一个:“大夫,他发烧,刚刚还吐了,会不会有什么事?还是出了什么别的毛病?你只管好好给他看,钱我们海家有的是。”大夫们行医多年,早就见惯了家属极担心的样子,不把三姨太这炫富般的傻话放在心上,看向海二少发肿的左眼,疑惑道:“少爷这左眼是怎么了?”三姨太虽然觉得丢人,却也实话实说:“被他哥踹了一脚,踹狠了。”那位西医了然地点点头:“可能是头受到重击,出现呕吐反应是正常的,太太请不要担心。”三姨太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