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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医院不是什么正规的大医院,挺小挺破的,再浓的消毒水也盖不住一股腐朽的怪味儿。这里也没单人病房,都是七八个人住一个大间儿。走出医院,我蹲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抽烟,问:“你想没想过给你妈换一个医院?”姜伯约看着街道上的车来车往不说话,我知道,他没钱。“钱我可以先借...”“不用。”他一口回绝。我本以为他怎么着也得犹豫一下,但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干脆。说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儿,人家都拒绝了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化疗的费用到底多高我不清楚,但看姜伯约这么能圈钱仍过的勤勤俭俭不敢多花一分钱,也知道肯定不是笔小数目。按理说他这种好学生家里有困难,学校老师肯定第一时间就跟他商量过募捐的事儿,但也不知道是被他拒绝了,还是被他妈拒绝了。不过想也知道,他这种心高气傲的性子也不可能是凭空来的,虽然刚才只和他妈聊了短短十几分钟,但完全能感觉到姜伯约这性子绝对是随了她的。自我认识他开始他就是那种很能抗事儿的人,走在刀刃上都不吭声儿。让他坦然接受别人的帮助和好意比要他命都难,从来我想心疼他一下都只能拐弯儿抹角的打着“为了我自己”的名义。不想让他成天蹲在那个破网吧给他买台电脑,理由是“我想玩儿”、想给他买身新衣服,我说是“带出去有面儿”、想给他少打份儿工多休息一下,理由是“想让他多点儿时间陪我”。我长这么大没追过什么人,不知道“体贴”俩字儿怎么写,身边多的是招手即来的情人。姜伯约是我唯一这么费心费力的讨好过的人,也是我见过最他妈难讨好的人。我俩之间的距离是阶级距离,无论我做的多小心,在他眼里我的付出都与施舍无异。感情这种事儿说不清到底谁付出的更多,我只知道最后我俩分手的时候老子堂堂八尺男儿活活给气哭了,我冲他吼说:“姜伯约老子对你的好都他妈喂狗了是吧?”他背着身看都没看我。算了不想说了,每想一个字儿我都难受,以后慢慢讲吧。我不知道的是那天早上,我去之前姜伯约刚送走的那群亲戚不只是去看他和他妈的,也是委婉的去要债的。这种事儿谁也没资格指责他们冷血或是不善良,毕竟每家都有每家的日子要过。那段时间我爹已经解除对我的“流放”了,我反而开始不回家。只要没事儿我基本都赖在姜伯约那儿,白天送他去趟医院,晚上回来一起撸撸狗,或者抱着笔记本一起躺在床上看电影儿。通常他看着看着就靠我肩上睡着了,每次我都会偷吻他。至于为什么要偷我也不知道,我以前绝对不是这么婉约派的人。可能是你真的爱上什么东西的时候都会变得热烈而小心翼翼,像个没开过荤的怂逼。有些东西潜移默化,你当时感觉不到,但它确实在改变着。比如姜伯约拒绝人靠近的壳儿似乎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溶解了一些。有一天我闲着没事儿,拿着姜伯约的手机玩儿。当时苹果都出5了,他用的还是一二百多块的山寨智能机,牌子好像是“金苹果”还是“银苹果”来着,卡的要死,但可以超大声的放音乐。这机子最牛逼的地方在于居然可以选择转换“爱疯系统”“小米系统”和“安卓系统”,我尼玛大开眼界。我像个200斤的孩子一样抱着期待的心情跃跃欲试的选择了一下“小米系统”,然后这个手机就彻底死机了,关都关不掉的那种。我当时对这破手机嗤之以鼻,所以也没多想,直接给姜伯约换了个爱疯5。我把新手机拿到他面前说:“我不小心把你手机搞坏了,给你重新买了一个。”他看了眼新手机盒子无动于衷,问我:“我原来那个手机呢?”我说:“坏了,你用这个吧。”他皱了眉,坚持追问我那个已经就义了的废铁的下落。我觉得没意义,新手机都买来了,但凭我对他的了解如果我直接给他说“扔了”他肯定又得跟我事儿。我只好把那个旧手机递给他。他一言不发的抱着山寨机自己鼓捣了一会儿,居然又把那个手机整开机了!然后冲我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说:“好了。”好你大爷,我当时忽然就一肚子火,心说我新手机买都买来了你这什么意思?上次说借他钱给他妈转院他不要,给他换个新手机他也不要,接二连三的被他拒绝我自尊心也有点儿受不了。我皱着眉说:“你这什么意思?我新手机都买来了。”他垂着眼不看我说:“你退了吧。我这个手机还能接着用。”我当时就冷了脸问他说:“你什么意思,就这破手机拨个号儿都得卡半小时你还当宝贝似得,我给你买一新的你就当垃圾似得看都懒得看一眼,嫌老子钱脏怎么着?”这要是以前他肯定不会理我这些无理取闹,但那天他居然哄我了。他说:“我不是那意思。”说完咬着嘴唇沉默了半晌,道“可能你觉得这手机没法用,但我已经用惯了。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没道理接受这些。”啊,没道理,没道理接受。我他妈怎么忽然这么想笑呢?我冷笑着问他:“哎我刚要直接告儿你说那旧手机我给你扔了你打算怎么办?又指着鼻子让我滚是不是?”说完我直接把新手机往地上一扔,“不稀罕用算了,扔垃圾桶还是砸着玩儿随你便。”然后我坐在沙发上生闷气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姜伯约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手机盒儿坐到了我旁边。“我没那么想,别生气了好不好?”按理说姜伯约这块儿硬石头一而再再而三的开口哄我我应该惊讶的下巴都脱臼。但当时在气头上我居然都没意识到这一点。“秦扬,我有我的原则。”他服软似得捏了捏我的手腕,但说的话一点儿没见妥协,“听话,去退了好不好。”我承认我当时一下就没出息了,他掌心覆上我手腕的时候我他妈忽然就没脾气了,那句“听话”更是出其不意打散了老子浑身功力。我只能妥协的接过那个连封都没开的手机盒儿,不甘心的骂骂咧咧说:“我他妈就是贱的。”姜伯约笑了。我俩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和好了。又过了几天,初五初六的时候我妈给我打电话,让我陪她回老家看看姥姥姥爷。我妈家在江南,这一去没个一周两周肯定回不来。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我接送姜伯约去医院,临走的时候我习惯性的抓起车钥匙,顿了顿又放下了。我说:“我车懒得动了,在你这儿停几天,你帮我照看一下。”姜伯约像是明白我在想什么,说:“你还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