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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八怪,你说我为什么怀疑你?”“闭嘴!”话音不落,站在三尺之外的月问情不见了。眨眼出现在那捕快面前,一口咬到她的唇上。那缁衣捕快到底是个女子,不料他会是这反应,瞬间僵住,立刻就去推拒,却发现从嘴唇的破口处开始,全身都被麻痹了,一动不能。冷汗瞬间自后背袭上,糟糕,这是什么妖法?几乎同时,一柄三尺长的关山刀从远处凌厉飞出,瞬间击穿那捕快的胸腹,将两人分开。自远处看来,唇边带血,虚弱推开缁衣捕快的月问情,就仿佛刚刚被登徒子强行欺辱了一般。“你没事。”方才店里那个沉默的刀客,出现在苏影身边。苏影咬了唇,摇了摇头,目光钩子一样冷冷地扬起,回首俯视瞳孔放大的缁衣捕快。死了吗?真是浪费。“我没事,幸好有你,多谢大侠二度搭救……”刀客沉默寡言,走过去抽了刀,沙哑低沉的声音说:“这狗官死了,我送你回去,放心,不会牵连到你。”两人并肩往问月楼走去,苏影回头看了眼,那缁衣捕快的尸体被血泅湿,僵冷不动。这天发生的事太多,苏影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一晃神却已经在梦里了。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黑暗里慢慢支起一个人形,走到了他的床边,爬上他的床,隔着床帐,从后向前拥着他。抱着他的腹部,一点一点勒紧,仿佛要勒出所有的内脏血rou,两相替换。那熟悉的嗓音,像是女子的甜笑,像是老人沙哑的恶意,又像白天那个恣意捕快轻蔑的嘲讽。轻蔑嘲讽的声音说:“让我教教你,清冷无尘有三分说,一个冷,一个清,一个空。你长着一副不正艳俗的骨相,一点风尘吹捧就飘。偏去学人作清冷神仙,一副毫无风骨,脂粉粘尘的可笑嘴脸,骗骗那些凡夫俗子叫色~欲迷眼的男人就罢了。真正有点见识的人,怎么会为你动心?你有多丑,你自己不知道吗?”住嘴!住嘴!老人沙哑恶意的声音:“你有多丑,你不知道吗?还敢消想白薇,你以为你把灵柩少宫主变成怪物,白薇就会看你一眼?那你至少也该是个女人……”苏影极力挣扎着,剧烈的喘着气,眼神狠辣,却如同身陷泥泞,半分不动。住嘴,你们都住嘴!我杀了你们!少女甜美的声音:“哥哥,夏总管救了我们,没让我们饿死街头,你怎么能恩将仇报,连她也害死?”她自找的,她看见了我取走那个女人的脸!“灵柩大宫主收留你入画魅,白薇救你性命,你怎么能害阿菀?她是大宫主唯一的女儿,是白薇喜欢的人,你连对你好的人都害!”那又怎么样!“嘻嘻嘻,”那柔媚入骨的声音,贴着他的耳边呢喃,“是啊,那又怎么样?连你们不是也死在他手里吗?你们都说,谁对他好,他就害谁。可那又怎么样?”“是你们逼阿影的,他也不想,谁都欺负他,都对他不好,连你们也不理解他。”“他只是想要一张完好的脸,做一个人罢了,你把他养大,却不允许他活得更好,你当然该死。”“你是他meimei,你鲜妍美丽,被人宠爱,自小衣食无忧,他却要整日与尸体坟墓为伴。他只是不想你离开他,是你自己想不开自杀的,也是你把脸给他,是你心甘情愿的,怎么又来道德绑架他?”苏影闭着眼睛,急促地吸着气,顺从地依靠着那红纱白骨,就像孩子依靠着母亲。只有你最爱我,只有你最懂我,我只有你了。那柔媚甜美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所有尖锐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红粉骷髅,白骨腐烂的拥抱,真切温暖。它是他从死人堆里,自小到大,制作出来的第一张魂纸,就像另一个他。“是的,我也是,只有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苏影不在意它的可怖,就像它从一开始就不曾在意过苏影的丑陋。其实它可以很美丽,那是苏影出去疤痕后原本的脸,他第一眼看见,就忍不住哭了。原来,他也可以不丑的。那个被他一手制作出来的鬼影,抚着他的疮疤,怜悯温柔:“你本可以不必过这样的生活,是遗弃你的父母的错。是那个为你好,怕你因为那张脸沦落风尘,却不能保护你,反而给了你疮疤的人,是他们的错。是那些以貌取人的世人的错。”“我会给你这世界所有的美丽,随你俯仰即拾。蚩妍丑美,随手反复,不过一件皮囊,不过一件华裳。只有一点,永远都不能离开我,背叛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嘻嘻嘻,你忘了吗?我是你制作出来的,我是因你而存在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你幽冥的恶魂,你是我人间的白骨。我们永不分离,互生共生。”……一盏彼岸花香,无声无息燃烧在床头,香身上用阴文刻着三个字:天道流。昏暗的房间里,正中的桌旁坐着一个山石一样冷硬沉默的刀客。斗笠压低,与刀锋一样的眼睛平行,他一手不离腰间的刀,一手在纸上记录着什么。床帐里的人说一句,他便写一句。良久,苏影停了。那人的笔也停了,低沉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念给轮回香里的人听。“苏影,师承玄门殓尸一脉,杀义父,杀妹,杀恩人,共计九人……盗人魂面,毁人面貌,三百多人以上,可有冤枉?”沉迷轮回香的人,阴狠的笑:“没有,是我做的,我做了,你们又能怎么样?”红纱自绯玉琵琶里伸出,一点点攀爬接近刀客。刹那间,一道玉石碎裂的声音响起。二寸薄的刀锋砍在那琵琶上,刀光接触的时候,泛出一道似有若无的符咒,那琵琶一声惨鸣,瞬间裂成两半。渗出暗黑浓稠的污血,随着太阳升起,一寸寸蒸发。刀客头也不回,看也不看,站起来走到床帐前,提着淌着污血的刀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