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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来说有点难,但他认真想了想。“成亲的人?”容庭芳乱画的手停了下来。他抬头道:“你说什么?”丹阳道:“……成亲的人会穿红色?”未成形的涂鸦还在地上,容庭芳却无心再画,他有些怔愣。对啊。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世间不是有一种人穿起红衣来,最常见不过么?织锦的缎子,大红的花色,不同于天凤天生艳色——那分明是喜服啊。容庭芳一时胡思乱想了一堆。他在想,该不会他曾经有什么乱账没有算清,是抢了别人老婆,还是在人家婚宴上打了雷,叫别人就算是死,也一定要追到无尽崖边问他讨债来了?总不可能是他还成过亲,结果临阵脱逃,叫人追了过来吧?龙之间哪会像人一样,拜堂成亲穿礼服。难道,他成亲的对象是个人?竟然连龙也不是?——如果是人,那该早就死了吧。容庭芳手下没了章法,未成形的涂鸦就被无意识地扫了一团糟。这个人当真奇怪,方才话这么多,现在又一句都没有。丹阳依稀分辨过去,地上大约是个人,可惜只画了个轮廓,连脸也没有就已经毁了。他道:“你现在又在想什么?”容庭芳不假思索:“想成亲。”“你要成亲?”“不成。”虽然一直在说成亲,但是——“成亲是什么?”丹阳只是听过,但并不明白。容庭芳一个回神:“你不懂?”丹阳为什么要懂。“……”容庭芳忽然笑起来,这剑门的崽子就不如他魔界了。想那季柯,不过是小小年纪,就能在那边喜欢来喜欢去,还能拿他和余秋远开涮。容庭芳觉得魔界赢了剑门一头,心里不禁有些愉快。他扔下树枝,“成亲,就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一起练剑?”“当然可以。”“那你有喜欢的人吗?”容庭芳迟疑了一下。他天生感情淡薄,即便是树祖护他,从闻人笑嘴里听到树祖死了,也没有太多动容。沙那陀死后,容庭芳倒是愤怒过,可那时再愤怒,如今想来不也如雾隔云么?要论喜欢的人——容庭芳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喜欢余秋远。但,观其容貌,品其言行,只觉对方无一处不令人欢喜。这算喜欢吗?丹阳复问:“他也穿过红衣?”容庭芳道:“……穿过吧。”如果天凤本相算的话。丹阳不解道:“那你还问什么?”如容庭芳所说,有喜欢的人,就要成亲,成亲时就会穿红色的衣服。容庭芳什么都有,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去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不是早就该有了吗?“那如果。”容庭芳道,“如果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呢?”“……”这问题实在超出了丹阳能理解的范畴。他看了容庭芳半天,最后道:“你很烦。”天底下没有人敢嫌他烦,就连余秋远也不曾说过。如今倒是从一个稚儿口中听到了。容庭芳觉得荒谬,但他竟然没生气,反而还觉得有趣,甚至笑了起来。他笑起来时,很好看,就像是水底的花绽放开来,也像是天上的星河璀璨。能叫人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不舍得他受半点委屈。容庭芳笑,是因为他也觉得自己烦。丹阳说的不错,他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就在眼前,为什么独独略过呢?如果不是同一个人,变成同一个人不就好了。说来,傅怀仁和晏不晓在一起时,尚有魔界张灯结彩,有他作天地之主。但他和余秋远之间,好像除了互相给过鳞片和羽毛,别的一样也没有,回忆起来,连句好听的话也很少。之前是根本就没有想法,但今天这么一提,容庭芳忽然想到,虽然他没有成过亲,也不觉得需要成亲。但万一余秋远想呢?他决定回去问一问余秋远。既然是已经决定好了要生生世世纠缠下去的人,如果对方喜欢成亲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这么一想,容庭芳还有些迫不及待。待逍遥子急匆匆赶来再见容庭芳,便觉得对方似乎变了一个人。他原本想说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不由自主就道:“容尊主很高兴?”“高兴吗?”容庭芳摸了摸脸,没有摸出特别的来。“你为什么觉得我高兴?”这回他既不是龙形,也没有冒出尾巴。为什么连逍遥子都能知道他是不是高兴。逍遥子手里握着书卷,见对方确实不解,不禁眉头舒展,笑着走过去。“一个人若是真的高兴,便会雀跃,只觉得天地无处不可爱。叫别人看来,也无处不可爱。”说着招过容庭芳,将那卷书递给他。“宗门经书不多,能找到的只有这一本,是始祖真迹。”容庭芳道:“我如果看得懂,就不必来问你。”自己找找也就行了。逍遥子一拍额头,讲给他听。“这不是玉盘,是祭祀用的祭盘。祭盘分阴阳两块,合二方为一。”逍遥子问,“敢问尊主,这半块祭盘是从哪里得来的?”婆娑罗的弟子费尽心机要将云梦繁锦藏在谷中深处,容庭芳下意识不想将那里宣告地广为人知。他半真半假道:“白式微手里得来的,他想拖本尊一道死,可惜本尊命硬。他人死了,东西却留了下来。本尊怕这其中有他什么诡计,这才来寻问掌门。”白式微——逍遥子倒是有些了然。“他一心钻研婆娑罗门禁术,能寻到此物倒也可以理解,一定费了不少心血。只是这祭术如此狠毒,但愿白式微没有将它用来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容庭芳随口就道:“放心,本尊看着他死的。”不过——他顿了顿,“他死之前,与先前所见不太一样,忽然之间苍老许多,筋脉枯竭。”就算不是因为坠在火海之中逃不出无尽崖,估计也活不了太久。“这是当然的。”逍遥子叹了口气,“如你所说,他既然寻了祭盘,又只留下一块,想必是已经得偿所愿。”太华巍巍,逍遥子与容庭芳并肩而站,遥遥望向天际,那里飞过一只孤鸟,在飞雪之中,时隐时现。“你所持祭盘所写祭文,我曾听我师父说过。只是当年,只以为是口口流传的故事,如今见了你手中真物,方觉此事或许为真。”逍遥子摸着容庭芳手里那块玉盘,有些感慨,“师父都没有见到的东西,不想叫我见了。”容庭芳不动声色道:“这也是掌门的机缘。”玉盘斑驳,握在容庭芳手中,沾了他的体温,叫落在上头的雪不经意就化成了水,湿润润的,洗去尘埃,透出它尘封许久的莹莹翠色来。“当年始祖为了封却三处小灵地,免得世人为其所惑误入歧途,日夜不眠